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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婆媳很是有些回不过神来,就算她们先前打算好了要趁机将自家的大肥猪推销出去,可一见周家这副急吼吼的态度,难免会愣一下。

周芸芸见她们不答话,好道是认错人了:“难不成是我记岔了?三堂嫂!”

秀娘从自个儿那屋里出来,刚想问怎的了,就看到了来人,当下又惊又喜的道:“阿娘,大嫂,你们咋来了?来来,快进来坐呢。”

尽管昨个儿才刚见过面,能再见一回娘家人,秀娘还是很高兴的。及至见到娘家人赶着猪过来,秀娘才面露诧异,迟疑的道:“这、这是咋了?”

“这不是……过年那会儿,瞅着这猪还没长成,就没舍得杀掉。这不是听说周家时不时的会收吃的用的,我就想着……那个,芸芸是罢?我家的猪可好了,真的。”秀娘她娘努力解释了两句,可兴许是多少有些忐忑,这话说的很是没底气,总觉得自己这么做会给闺女惹麻烦。

周芸芸倒不在意,于她而言,收哪家的东西都一个样儿。再说了,周家和王家尽管先前多少有些不对付,可甭管怎么说,姻亲就是姻亲,比不上族人那也比同村人更亲近些。况且,大伯娘是惹人嫌了些,可秀娘这个堂嫂还是挺靠得住的。

当下,周芸芸便笑道:“这不是正好吗?我先前还想着去哪儿收一些肉来,可巧婶子就给送来了。我妹子已经去唤村里的屠夫了,到时候叫他称一称,再收拾干净了,咱们中午就吃大肉饭。”

“好,好。”王家婆媳这下高兴了,忙将手里装了半筐鸡蛋的篮子递了过去,“这是自家鸡下的蛋,不算啥,权当给你们添个菜。”

“先进屋再说罢。”周芸芸并不接鸡蛋,她想着,兴许是王家那头担心自家闺女刚出嫁吃不惯东西,这才特地送过来了,既如此还是叫秀娘收着比较好。当然,要是秀娘回头自个儿愿意拿出来给家里人加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待几人进了堂屋没多久,三囡就把王屠夫给带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屠夫娘子。

王屠夫力气大,杀猪的活儿干了有十来年了,加上多半的猪都被豢在猪圈里,早已被养废了,他一人倒还算忙得过来。屠夫娘子则是待会儿帮他烫猪毛等等,打下手来的。因此,周家这边只需要多烧点儿水就可以了。

周芸芸让秀娘去招呼她娘家人,自个儿和三囡则去灶间烧水,这档口大伯娘回来了。

“哟,杀猪呢?秀娘!秀娘你不来帮忙傻待在屋里作甚?赶紧的,别总是犯懒!”大伯娘并不知晓家里来了客人,至于送猪的人是谁,她就更不关心了,也因此等秀娘并她娘家阿娘和大嫂从堂屋出来时,大伯娘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王家婆媳面色相当不好看,只是碍于在旁人家做客,自然不会说出来,只索性站在周家堂屋廊下,冷冷的望着周家大伯娘。偏大伯娘脸皮厚实,况且当婆母的唤儿媳妇儿出来干活也是寻常事儿,并不算啥。因此,在短暂的尴尬之后,她索性拉着秀娘一道儿去生火烧水了。

见她这般,周芸芸和三囡皆面面相觑,三囡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大伯娘自个儿寻活儿做了?”被周芸芸瞪了一眼才赶紧改口道,“嗯嗯,大伯娘还是很勤快的。”

周芸芸几乎无言以对,只能轻推了推三囡,小声的道:“去我房里拿些糕点果子来。”

三囡立马起身往周芸芸房里跑去,不多会儿就捧了一堆吃食过来。

虽说家里来了客人还杀猪似有些不太合适,不过显然王家婆媳倒不是很介意,真要说的话,她们估计更介意周家大伯娘处处彰显自己的婆母身份,丝毫看不出说亲前曾对王家的承诺。

事实上,这个时候大伯娘早已开始后悔了,要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才不会让二山子娶秀娘。先前,她打算得极好,想着都是一家出来的,侄女刚嫁过来还没立住,铁定要跟她这个姑姑并婆母一条心。结果呢?

啊呸!

大伯娘只觉得愈糟心了,等烧了一锅水端出来时,恰好叫她瞧见王家婆媳俩正坐在堂屋里吃着周家的点心,一个没忍住就抱怨开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你那么殷勤,对自家人倒是刻薄!”

她说这话时,声音放得极轻,想着隔了那么十来步的距离,铁定没人听到。结果,不幸的是,她正好站在风口上,那话直接就随风吹进了堂屋里,不单王家婆媳听到了,周芸芸和三囡也听到了。

三囡似是想开口辩解一下,毕竟糕点果子是她拿过来的,见状,周芸芸赶紧抓了一块杏仁糕塞进三囡嘴里,成功的叫她把话给咽了下去。其实,这回却是周芸芸多心了,毕竟寻常人都看得出来三囡这人傻乎乎的没啥心眼,加上年岁也小,就算真的说话没留神,身为长辈也不会跟她一般见识。

当然,最最关键的是,有周家大伯娘这么个靶子立在跟前,王家婆媳还真不会在意三囡说了啥。就是她俩回了王家后会说甚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等外头的猪都收拾利索了,也已经到了临近晌午时分。周芸芸叫三囡去灶间帮忙,自个儿则去问了王屠夫具体斤两,以收整猪的方式算了钱,当然也没往付给王屠夫杀猪钱。

大青山这一带,收猪一般就两种方式。一种是收整猪,也就是周家一般选择的方式。另一种则是按着零碎的方式收,譬如两扇大肋排算多少钱,猪蹄又算多少,猪下水等等……不过,要是以后一种算法来收猪,那就得叫卖家收拾利索了,分开售卖。

总的来说,两种的差距也不算大,周芸芸想着到底是亲戚家,且人家还特地大老远的将猪赶来,便在结算了价钱后,又特地拿了两斤玉米面添上。这年头的粮食算是挺体面的礼物,适用于所有场合,哪怕去喝喜酒送米面也是无妨的。而搁在周家,送粗粮简直就成了习惯,只因后院里还堆着不老少,且周家人如今压根就不吃粗粮。

哪知道,见周芸芸这般,大伯娘又有些不乐意,好在当着王家婆媳的面她甚么都没说,就是开开心心的将王家送来的那半篮子鸡蛋拎走了。周芸芸起初还道是她拿去灶间添菜用了,及至午饭都上桌了,也没看到鸡蛋后,才不得不承认她又看错大伯娘了。

只是十几个鸡蛋罢了,周芸芸并不在意,秀娘却是气了一场。想也是,今个儿就算真要留下鸡蛋,那也该是由她留着,毕竟那是她娘和嫂子送来的。不然,直接拿来吃了也成,没的既不吃也不给她,哪怕是娘家的姑侄俩,也没有这般不讲究的。

虽说才嫁过来几日,可秀娘已经很清楚自家姑姑兼婆母是个甚么的人,其他倒也罢了,那心简直就是偏到了天边去。这十来个鸡蛋,周家其他人兴许看不上,可落到了她姑姑手里,绝对没了旁人的份儿,一准偷偷煮好了给三山子吃。

问题是,凭甚么惯着她?

“我瞧着这菜兴许不够,我再去煎几个鸡蛋罢。”秀娘说着便起身去了外头,径直去她姑姑房里连篮子一道儿拿出来放到了灶间,数着人头煎了鸡蛋,剩余的她也没还回去,而是仍旧放在灶间,琢磨着晚上在吃一顿蛋羹汤,哪怕自个儿只能分到一点儿,也好过于一口都尝不到。

秀娘的心思很好猜,她的脾气更是直接,哪怕外表看着软乎乎的,内里还真就跟她姑姑类似。偏生,人家脑子好使,做事儿也圆滑,小嘴儿更是甜得很,以往未出阁时在王家受宠也就罢了,如今才嫁到周家几日,上上下下除了她姑姑外,就没人说她不好的。连周芸芸都不得不承认,先前估量出错,人家秀娘除了没下地干活外,旁的家务活儿样样拿得出手,每日吃完饭还抢着收拾桌子洗碗筷呢。

这不,先前大伯娘的一番作为落在周家、王家人眼里已是落了下乘,如今被秀娘这么横插一杠子,除了大伯娘相当不乐意外,其他人倒是心情不错。

事实上,大伯娘已经不是相当不乐意了,而是恨不得掐死这个娘家侄女。

等晚间周家众人陆续回家后,大伯娘头一件事儿就是将二山子拉到一边可劲儿的教训道:“回去好生管教一下你媳妇儿,好歹得叫她知道甚么叫做孝顺!我先不说旁的,单她那样子我就看不惯,你要是没法管教她,我替你管!”

二山子被弄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怎么的就忽然惹来了这么一通抱怨,偏他还不好直接跟他娘杠上,只得先敷衍了点了点头,打算含糊过去,回头再慢慢询问出了甚么事儿。大伯娘虽有着一肚子的不满,却也没法子逼迫二山子当场对新进门的媳妇儿难,只得又叮嘱了几句后,暂且放了手。

只是,很快大伯娘就没心思盯着秀娘了。

这天晚间吃饭时,沉寂了很久的大堂嫂终于向周家众人宣布了她怀孕的消息。彼时,她怀孕已满三个月,只是她原本身形略有些消瘦,加上如今刚开春不久,穿的还是厚衣裳或者夹袄,除了偶然间知晓这事儿的周芸芸外,其他人还真就没有现。

对于周家来说,这绝对是一件大喜事儿。

别看周家人丁兴旺,可再往下一代的小辈儿却还是一个都没有。要知道,大堂嫂和二堂嫂几乎是前后脚进门的,如今已经有两年了,却一直都没有喜信传来,哪怕家里人没一个催促的,她俩这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尤其是大堂嫂,身为长房长媳妇儿,她身上的担子比任何人都要来得重。

幸好,好事多磨,如今总算有了喜信。

周家阿奶最在意的就是多子多孙了,如今听说了这喜信,立马往后头跑了一趟,回头就给了长孙媳妇儿一个小银锭,只道:“从今个儿起到你生下娃儿,你就不用干粗活重活了。这二两银子你收着,想吃口啥叫大山给你买。记着,是独给你的,不用给旁人。”

最后那句不用给旁人,虽不曾指名道姓,可说的是谁……反正在场的人都知道。

且周家阿奶在说完这话之后,又特地宣布:“以前咱们家没啥钱,如今既是宽裕了,那往后都照这个办。但凡怀了孩子,我就给二两银子,想吃口啥都成。等回头孩子生出来了,我再给二两,那是独给孩子的,甭管是买襁褓啥的,都成,我不管你们把钱咋花。”

这话一出,周家几个女眷都两眼放光,尤其是秀娘。

其实,比起周家这边,王家才是真的会生。旁的不说,老周家第三代也就十人,可王家那头的第三代却是有二十多个。当然,有些嫁出去了,有些则压根就没养大,可甭管怎么说,秀娘觉得她肯定比大嫂更能生。

就算是为了那四两银子,她也要生生生!!

不止秀娘,二堂嫂也是一样的想法,且相对而言,她更为着急一些。这倒也没错,毕竟秀娘她们才进门几日,她却是进门两年了,怎么可能不着急呢?尤其这年头都讲究一个多子多福,孩子生的多了,家里头才热闹,更别提还有周家阿奶的奖励制度,就跟秀娘似的,哪怕是为了银子,也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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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周家成了大青山一带出了名儿的殷实人家,尤其在周家阿奶任性的表示,叫家里人再留意一下村子或者附近有没有出售水田的人家后,更是叫人愈羡慕上了。要知道,评价一户农家是否有钱,田产和牲口的数量尤为关键。

周家有一百多亩水田,有五辆牛车,还有几十只猪、上百只鸡鸭鹅等等,虽说后头那些都是属于二房的私产,问题是外人没法分得那么详细,二房也从不跟人解释这些,左右有阿奶在,是谁的就是谁的。三房这头也不担心,大金有一手能耐的爆米花手艺,哪怕他不想干这一行了,大不了改成卖爆米花机,有一门手艺在,就不用担心被饿死。偏周芸芸还嫌不够,偷偷的告诉大金,还有一种好玩意儿可以慢慢琢磨琢磨,要是真弄成了,保准比爆米花还受欢迎。

棉花糖机。

周芸芸当然没说的那么直白,她只是循循善诱的将大金引导过去。只是,因着她本人对于这些机械真心不精通,只依稀记得棉花糖机好像是用脚踏的,便将自己知晓的都告诉了大金,还拿他先前用剩下的纸笔画了几张格外抽象的简易图。

基本上,按着周芸芸那种画法,就算拿到她上辈子估计也极少有人能看得懂。话虽如此,有图有方向总归要比没头苍蝇那般瞎蹦跶好,大金如获至宝一般的收了起来,决定得闲了好生研究研究。

只是如此一来,二房三房是越来越忙活了,自然愈的衬着大房的闲了。

大堂嫂倒是淡定了,她如今都已经怀孕三个月了,自然不可能再寻活计来做。素日里,她只需要做一些简单的家务活,轻易不会出门去,就算得闲了也不过拿着针线做些小孩子的襁褓、袄子、被褥等等,端的是轻松自在。

秀娘也没啥想法,顶多就是背地里使劲儿好叫自己早日怀上,另外则是变着法子的气她姑姑,努力保住小家里的所有银子。

这还真不是秀娘多心了,而是大伯娘又缺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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