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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冷酷无情,什么是恩断义绝,什么是再不复相见,什么是你我擦肩而过却自此不再相识……
林静晨站在空旷的走廊上,清冷的光从头顶上斜斜的扑打在地板上,没有温度的寒,从皮肤里渗入心脏中,煎熬着,反复的折磨着。
眼泪,最终还是难以控制的滴落了一地,双脚踩过,摩擦了那唯一的痕迹。
若是一切可以重头来过,我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遥望那触不可及的温度,最后,转身潇洒的离去,爱你,是我不悔的抉择,却是我最痛的回忆。
徐誉毅,祝你……幸福……
“跪下。”徐茂宏气喘吁吁的坐在床边,双手撑在心口处,忍受着心底那一阵阵心悸。
“爷爷,您别激动,我去叫医生。”徐睿毅见状不妙,忙不迭的推门而出。
徐誉毅遵照老人吩咐,安静的跪在床边。
头顶上,是伴随了徐茂宏十年的手杖,他很喜欢这根棍子的感觉,因为摸起来它会自然升温,它能呵护主人,能给主人所需的温暖。
一根死物都识人间冷暖,何况是人。
而他,自己疼爱了三十年的孙子,在所有的孙子里,只宠溺着他一人,而他呢,带给自己什么回报?
“徐誉毅,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要离婚?”徐茂宏靠在床边,手中的手杖因着情绪也忍不住的颤抖。
徐誉毅一声不吭,低下头,双手放在大腿上,艰难的吞咽着。
“我问你话。”老人一声怒吼,将门外急忙赶来的医生们惊怵的不敢动弹。
“爷爷,您也看到了,她无话可说。”徐誉毅抬头面对,一双眼,依旧深邃如墨。
“你这么逼她,你这么侮辱她,是个女人也得离开你。”徐茂宏高举着手杖,却迟迟挥不下去。
徐誉毅没有回应,面面而视。
“滚,从今天起,你也不是我徐家的子孙了,滚,跟你的好母亲一起去国外待着,我不想再见到你。”徐茂宏捂着心口瘫倒在床上。
徐誉毅被徐霖毅强行的拽出了病房,任着医生护士挤进屋内。
走廊上,无声的风,肆虐的侵袭,两道身影重合在灯光下,无人言语。
“哥,爷爷心脏病复发了,我去通知奶奶。”徐睿毅焦急的跑出来,看了眼始作俑者,叹了口气,“三弟先回去吧,不然奶奶来了,又有你好受的。”
徐誉毅倚靠在墙壁上,借力使力,“不是把我赶出徐家了吗,那里我还怎么回去?”
“你说的是什么糊涂话,爷爷病重,你给我在这里站着。”徐霖毅面无表情,怒视一眼不远处的几名警卫,“看好三少,谁也不许放他离开。”
“就算不让我走,也总得让我去趟洗手间吧。”徐誉毅依然是那副懒散的模样,双手斜插在口袋里,毫不在意的迈步走进。
徐睿毅眉头深锁,“哥,我怎么觉得三弟好像变了?”
“他好像有什么秘密。”徐霖毅捏了捏鼻梁,“先去通知奶奶,我在这里守着。”
洗手间内,一道身影跌跌撞撞的倒在马桶上,闭上眼,一阵呛咳。
任凭他的手掌如何的宽大,也挡不住那见缝就流出的刺目的红。
这也好,不是徐家子孙了。
我这样狼狈,怎么配得上徐家的姓?
徐家清白了几辈子,怎么可以养出一个吸……毒的子孙?
手臂上的针孔若隐若现,他摊开五指,涂抹而上,把那幽幽泛着诡异的绿色抹成一片红霜,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掩饰住自己不干净的身子了?
血,顺着嘴角滴落在白净的地板上,额头上的冷汗混合而上,稀释着,再搅合着,这样,就不会有血腥的味道了吧。
他双手挤压着撕裂的心口,心脏在强硬的蛮力下,受到一下又一下的撞击。
痛,如山洪暴发,如海啸狂涌。
你就该痛,你就应该痛,你把我的静儿伤成那样,你凭什么还可以好端端的坐着?
你看她都哭了,你看她都用自己立下毒誓了,你看她走时那决然的背影,她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你再看看你,你平安无事的坐着,你还笑得如此春风得意,你活该被人赶出去,你活该被所有人都憎恨;
连我自己都恨你,恨你,恨你……
徐霖毅静默的站在洗手间外,作为一个军人的特殊嗅觉,虽然整个医院都充斥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但空气里依旧飘来了淡淡的血腥味,那股从洗手间内散出的味道。
他不露声色的站着,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还有里面无声无息的静。
“咚。”徐誉毅打开门,瞧着门外的身影,不予理会的走到盥洗池前,俯身打湿一点水浇灌在脸颊上,企图遮掩下那阵阵苍白。
“你在里面怎么了?”徐霖毅拽过徐誉毅的手,目不转睛的对视。
徐誉毅甩开他的束缚,拿起纸巾擦了擦手,“在洗手间当然是解决大事了,难不成在里面闻味道?”
“为什么你身上会有血腥味?”
徐誉毅身体顿了顿,低头淡笑,“大哥,这里是医院,你问我这里为什么会有血腥味?”
“是你身上,你受伤了?”徐霖毅扯开他的外套,准备脱下他的衬衫。
“哥,就算我们兄弟感情再好,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赤身面对,影响真的好吗?”徐誉毅打趣道。
徐霖毅停止对他身体的摸索,轻喘一口气,“那你就实话告诉你,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哥,你想太多了。”徐誉毅扣上衣扣,斜靠在池子边缘,点燃一根烟,轻吐一口烟圈,“我说的那些都是事实。”
“你自己最好想清楚了,别任性妄为,静晨是个好女人,不是你圈养的玩具。”
“大哥,我没当她是玩具,从来都没有。”烟雾一圈一圈的模糊眼前的视线,只看着那道影子渐渐的离开自己,最终,满室空气被烟味熏染,抹去那淡淡的血腥。
陆路坐在车内,从后视镜内看着后座上两个乖巧可爱的孩子,等待了一个小时,他们不哭不闹,手里捧着两本故事书,安安静静的陪着自己等候着。
这样的一对宝宝,谁人不爱,谁人不疼。
“妈妈回来了。”徐辰渝降下车窗,看着从医院大门走出的身影,阳光照耀下,却是步步写满了……落寞。
“好像不顺利。”陆路心里担忧,打开车门迎上去。
林静晨眼角还残留着泪水,伸手随意的拂去,“我们回去吧。”
“怎么了?徐誉毅来了没有?”陆路指向医院方向。
林静晨点头,“来了,我们也把话说清楚了。”
“你这样子像是说清楚了?”陆路抬手准备想要沾上她眼角的泪光,却被她躲闪避过。
林静晨嘴角勾勒出一抹牵强的笑,“当然说清楚了,我们……好聚好散。”
“徐誉毅,这个王八蛋。”陆路拎着膀子就往医院跑。
“陆路。”林静晨惊愕的追上前,奈何这个女人一闪人影就不见了。
“妈妈。”两个孩子慌乱的从车内跑出,跟着林静晨跑进去。
Vip特护区前,警卫严重把关,没有命令,谁人不放。
陆路被警卫拦截在外,只得扯着嗓子冲着里间大喊:“徐誉毅,你给我滚出来,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就是一个混蛋,你给我滚出来。”
林静晨拽过还在咆哮的陆路,看着围聚的越来越多的人群,急忙拉着她,“我们走吧,都已经说好了,走吧。”
“这算什么说好的,我今天倒要看看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他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根本就不相信你怀着他的孩子?”
林静晨的手从她的臂上落下,眼泪又一次湿润眼眶。
“真他妈不是一个男人。”陆路一脚踹开挡路的警卫,拉着林静晨就往里走。
抢救室前,徐江怡面色沉冷的注视着上面闪现的红字,平复着自己的心跳。
“徐誉毅,你给我出来。”陆路的声音成功的打破了宁静的氛围,一众老小随着声音探头望去。
“静晨?”徐江怡走上前,“我听霖毅他们说了,委屈你了。”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江副理,您是一位大人物,您徐家也是一个大家庭,今天,我为我姐妹讨要一个公道,当初生死是他徐誉毅强横着要娶我家静晨,这倒好,丢了人家母子三人三年不管不顾,回来了,还怀着他的孩子,他就这么绝情绝义赶走他们,他是一个男人吗?他还配做一个男人吗?”陆路忍无可忍的对着一家子人怒吼。
两个孩子站在母亲左右,小手轻轻的拉着妈妈的衣摆,依旧不哭不闹。
“这件事我会处理,先等老爷子从急救室出来,我立刻给你们一个公道。”徐江怡回复道。
陆路这才发现自己站在急救室外,那强硬的态度也渐渐的熄灭,“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里等,等他徐誉毅。”
“徐誉毅呢?”徐江怡瞥向身后的两人。
徐霖毅看向洗手间的方向,“他好像回去了。”
“回去?”徐江怡冷笑,“还真是养了一个好孙子,爷爷还在手术室里,他老人家倒累了先走了。”
“奶奶,我去把三弟带过来。”徐睿毅自动请缨道,与其在这里感受三个女人的怒火冲天,还不如抽身而退。
徐霖毅冷冷的挖了他一眼,双眼一眯,敢跟哥抢,你能打得过三弟?
徐睿毅思前想后,好像这个任务执行起来有些难度。
“好了,霖毅你去。”徐江怡疲惫的坐在椅子上,“静晨和陆小姐也过来坐坐吧。”
陆路尴尬的坐过去,“我不是针对徐家,我只针对徐誉毅一人。”
“我知道,养不教父之过,他爹不在这里,你把怒火撒在我们身上也是应该的。”徐江怡看向旁边两个站着的孩子,脸上的态度也稍稍放缓:“这就是小祈和小渝吗?”
“小祈、小渝,叫曾祖母。”林静晨轻轻的握着孩子们的手,安静的坐在一旁,她还想讨要什么?还想来自欺欺人一次吗?
两个孩子愣愣的望着老人,没有吭声。
“怎么可以没有礼貌?”林静晨面对徐江怡,苦笑一声,“孩子有些认生。”
“没关系,是我们徐家对不起他们。”徐江怡闭上眼,是徐家辜负了两个孩子,辜负了孩子的母亲,罔顾徐家高院门第,结果,却是这么的不堪。
“妈妈,爸爸不要我们了吗?”徐枫祈问。
林静晨无话可说的看着两个孩子,嘴角强颜一笑,“没有不要宝宝,爸爸是……不要妈妈了而已。”
“爸爸,是坏人。”徐辰渝睁着两颗大眼睛,“他怎么可以不要妈妈?他怎么可以害妈妈伤心,他是坏人,是坏人。”
“妈妈不哭,小祈和小渝永远都不会不要您的。”徐枫祈伸着小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痕,小小的手,带着那暖意贴上,消去她心中的冰寒。
徐家大宅,警卫高度戒备状态,监控器全宅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面监控,任何一草一木也不曾懈怠。
徐誉毅站在窗前,凝望着手心里那一截小小的针管,亚欧大概一周左右都进不来了,自己被软禁期间,只怕他进来了,想出去,只得曝光身份。
所幸,昨夜来的时候多留下了一只,这样也好,等出了徐家,就自由了。
“咚。”
毫无预兆的,徐霖毅直接推门而进。
徐誉毅惊慌失措的把手里的针管藏进抽屉里,面上处变不惊的回头相望,“哥,我说过这是我的私人地方。”
“不好意思,来的太着急忘记敲门了。”徐霖毅步步靠近,目光却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他身后的柜子里。
“大哥,我想换身衣服去医院,请你先出去一下。”
“你还记得爷爷在抢救啊。”徐霖毅走到他身前,嘴角挑起一抹弧度,“你能解释一下这里面的是什么东西吗?”
“这里面有东西吗?”徐誉毅反问。
“我给了你机会。”徐霖毅目光冷冽,不带迟疑的伸手相搏。
徐誉毅不甘示弱,直接半路截下,“哥,这是我的私人东西,请你尊重我。”
“既然你都唤我一声哥了,我看一下弟弟的东西有何不可?”徐霖毅强势的进攻,掀开他的手,毫不犹豫的打开抽屉。
徐誉毅抬脚一踢,又一次将敞开的空间重新合上,“就算是父母,这种行为也是侵权。”
“你他妈给我让开,徐誉毅,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把东西给我交出来。”徐霖毅怒不可遏的摊开手掌,等待他的自动缴械。
徐誉毅面不改色,冷漠如初,“我这里没有大哥你看上的东西。”
“你以为我这么多年是白练的?”徐霖毅踢开他的脚,直逼徐誉毅曾经的伤腿。
徐誉毅愕然,想不到徐霖毅还真是敢动手,反应不及时,一脚被他踹开。
徐霖毅打开抽屉,他想过很多,这不过就是一支普通的针液,没有什么特别,大概治疗什么小感冒就可以,结果,他太低估自己的直觉了。
“这是什么东西?”他沉色问道,手捏着那支小小的针管,“你别告诉我这只是你收藏的藏品之一而已。”
徐霖毅半跌在地毯上,无话可说的沉默。
“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你说啊。”徐霖毅拽起地上的男人,将他逼到墙角,“你长本事了啊,什么东西不碰,竟然碰上这玩意儿了,行,徐誉毅,你真够男人的,抛弃妻子,只为了享受这东西的畅快是吧。”
徐誉毅的衣角被他扯开,手臂上那青紫的两三个针孔毫无遮拦的冲入眸中,生生刺痛。
“还给我。”徐誉毅劈手就想夺回,没了它,三天后,他该怎么熬过去,一定要夺回来,一定要。
只可惜,自己太高估自己的能力,长期高热气力不足,心衰力竭手脚僵硬,又一次被徐霖毅给狠狠的抛开。
徐霖毅面色不善,瞪着地上趴着的身子,冷冷一笑,“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副德行,连我三招都过不了,徐誉毅,这就是你的苦衷对吧,你的苦衷真够心酸的,竟然吸……毒,你竟然给我碰这毒一品。”
“你当我自暴自弃好了,还给我。”徐誉毅作势仍旧想抢回来。
徐霖毅高高举起,攥在手中,嘴角微微抽搐,“还给你?你到现在这地步了还想着这玩意儿,你知道爷爷生死命悬一线,你知道你妻儿都在医院里等你要理由,你却给我躲在这里一个人享受这东西的飘飘欲仙,好,我的好三弟真够有良心有责任的,我给你,我还给你。”
灯光的折射下,针管内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被挤出,最后,隐藏进地毯中,消失不见。
徐誉毅颓废的坐在地上,咬住下唇,抵御着胸口那传来的撕心裂肺,忍受着,吞咽着喉咙处溢上的阵阵甜腥,吞下去,吞下去。
“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就给我待在这间屋子里,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进来,更不会让你出去,给我戒,哪怕是死,也得给我干干净净的死。”徐霖毅丢下一句话,冷漠的摔门而出。
走廊里,传来他的暴吼,徐誉毅靠着床边,听着,安静的听着,双唇缝隙处,微微泛着点点红霜,却被他再一次的咽下。
眼眶湿润,眼角滚落下一颗酸涩的液体,含在嘴中,咸咸的。
医院里,空气太冷,冷的人心都渐渐的冰冻。
走廊尽头,一人踩着沉重的步伐缓慢靠近,最后,面对林静晨以及两个孩子,无声的低下了头。
“人呢?”徐江怡发话。
徐霖毅抬起头,解释:“他不肯来,我把他关在了家里。”
“他还真是长脾气了。”徐江怡面带怒色的站起身,朝着一旁的副手,“你去家里请三少,他如果端架子不肯出现,就跟我绑过来。”
“奶奶。”徐霖毅站在老人身前,语气严肃:“别让他来了,他配不上来看爷爷,更配不上静晨他们母子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