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放进一模一样的环境,长大后怎样?”
“结果很明显,纵然是双生儿,哪怕后天完全一致,其诸般性情仍有区别,不可能完全一样。”
“人性复杂无可名状,所以无穷;具体表现出来的却不是这样。观贤者只见其贤不见其缺,善者只见其善而不见其恶,卑鄙小人也有公义,道德君子也有丑陋一面,大千世界亿万万人,无人可例外,莫不如是。”
“很简单的道理,没有黑便没有白,没有私心,何来公义?都是善,哪里来的恶?假如人人相敬如宾,什么叫善,什么叫礼,什么叫做人伦?”
“天有大力,且有前车之鉴......这个你不用管。天道曾遇致命威胁。思前想后,它将人性中的一部分视为根源,以自身意志降临镇压。使其不得显露。当下诱因导致失衡,人性崩溃、被压制的那部分变成火山洪水。势无可阻。”
“当前情形就是这样,危机来临,人心崩溃,此前被压制积累的那一面彻底爆发,导致人人相斗个个为私,最终必然癫狂嗜血,与走兽无异——甚连走兽都不如。”
“所谓守性,就是通过指引教化。通过自身坚守重拾本心,重建纲常,重塑三观大道,战而胜之,熬过这段时间心魔。”
讲到这里十三郎停下来,望着阿玉姐说道:“你可知道,原来的你并不是现在这样?”
冷不丁一句话,正在细听默记的阿玉姐为之愕然,迷茫不知其所指。
十三郎轻叹一口气,说道:“可还记得叮当?”
“叮当?叮当!”
疑惑之后猛然尖叫。阿玉姐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突然抓住十三郎的手急问道:“你怎么知道叮当,她怎样了?有没有被这场灾难影响。有没有......”
“叮当和我在一起,你担忧的那些都没有发生,放心。”
“和你在一起?仙长难道就是叮当一直等候的兄长!”
“叮当是我的妻子,过去一直管我叫哥哥。”
“呃......”阿玉姐表情不知为何有些失落,神色黯然。
十三郎留意到了这点,内心微动,微喜,微微振奋。
“叮当忘了一些事。”
指指自己的头,再指指阿玉姐。十三郎说道:“和你一样。”
阿玉姐没听出内里的意思,或者听出但不相信。接着之前的话问道:“仙长所讲以前,是前世?”
十三郎笑了笑。回答道:“是,也不是。”
阿玉姐听不懂这句话,再问道:“那时我什么样?”
十三郎说道:“那时你心里只有叮当,为了她,你可以毫不犹豫杀灭天下生灵,包括自己。”
听到如此冰冷的话,阿玉姐目瞪口呆。如今的她心思纯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样的人,世间怎么可能有那样的魔头,尤其还发生在自己身上。
过了一会儿,她问道:“我曾经修道?”
十三郎给予默认。
阿玉姐又问道:“那时我与仙长相识?”
十三郎再度点头,灼灼目光望着阿玉姐的脸,试图找到一些可拿来当成安慰的迹象。
阿玉姐仔细想了想,肯定说道:“我不记得有这样的经历。”
十三郎沉默下来,片刻后重新开口,幽幽说道:“不要紧,慢慢来。”
话里包含意思很多,阿玉姐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又问道:“仙长意思,我被天道改变成现在这样?”
十三郎想了想,说道:“你和别人不同,不能叫改变。”
“为什么?”
“原因就是刚才说的,人性两面,主显其一;那时候的你心里只爱护一个,现在是一群、乃至整个世间。”
“这样不好?”
“不是不好,但你爱护的方式错了。”
“请仙长明示。”
“明示......”
沉吟少许,十三郎说道:“给你讲两个故事。”
“以身饲虎”,“割肉喂鹰”,简短讲完两个故事,十三郎停下来、望着阿玉姐的脸色不再开口。
阿玉姐听得很仔细,很认真,听后神情略显迷惑,试探说道:“仙长拿我与救世高僧相提并论,如何使得。”
旁边灵机也在听,此刻忽嘎的一声怪笑,开口说道:“秃驴愚蠢而且虚伪,算什么高僧,与其相提并论又有什么好。”
“闭嘴!”完全出自本能,阿玉姐心里厌憎、甚至痛恨灵机,叱后才发现自己的表现大意往常,连忙赔罪。
“妾身失言,请仙长责罚。”
“责罚什么,骂的好。”
虽只片刻冷厉,仍可看出当年三分风采,十三郎感觉很欣慰,哪管灵机面子如何。
“不过,这两个故事还有下文。”
安慰之后语气折转,十三郎继续说道:“猛虎尝过人血滋味,从此把人类当成猎物。”
阿玉姐大惊失色:“啊?那头鹰呢?”
十三郎淡淡说道:“鹰的做法更直接,它再也不去抓鸽子,饥饿便飞到和尚哪里,找他要肉吃。”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