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京城里的玉兔节,每年都会有无数姑娘家被拐子拐走。。し0。若是男童,便要好些,大约是卖到那些偏远地方生不出孩子的人家,做个儿子。若是女童或者少女,那可就惨了,没有姿色的,便给人牙子辗转几次,卖到大户人家做下等丫鬟,若是长得好看些的,反倒不如那些姿色平平的,也许被人卖到戏班子,也许被人卖到青楼,或者干脆成了扬州瘦马,被人调教几年,出落成专供贵人玩乐的宠物。
这些女子中,也有不乏大户人家的,可历来拐子这回事,便没有出身之分,管你是大户小姐还是平头百姓,一旦到了拐子手里,谁都是一个样。
“沈小姐被拐子拐走了?”屋中,季羽书一下子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步,显出几分忧心忡忡来:“沈小姐生的不错,又气度出众,只怕落到拐子手里,定会被卖出去。虽然我也喜欢芍药姑娘,可却不希望沈小姐也变成什么姑娘。谢三哥,咱们要不要去救她?”
高阳对季羽书的话嗤之以鼻:“你没事吧,以沈妙的手段,怎么可能被拐子拐走。再者拐子只会挑落单的姑娘或者是迷路的孩子下手,沈丘和沈信离沈妙又不远,那些拐子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专挑这么大一个刺儿头,沈妙的姿色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根本不划算嘛。”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拐子拐人,都是趁人不注意。就算是拐卖官家小姐,那也得挑那小姐周围无人的时候。可是听闻查探消息的人说,当时沈妙是在万礼湖边上,那时候人群涌动,拐子在其中下手,虽然容易,可是一不小心被现,那么多人逃也是逃不走的。这么冒险的事情,若是为了一个天姿国色的那还说得过去,沈妙如今到底只是个小姑娘,虽说生的也是不错,可也没到让人失去理智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当时沈丘和沈信都在不远处,自古以来,欺软怕硬都是坏人们遵循的准则,明知道沈信一家人看着便不是好招惹的,拐子怎么可能自找麻烦。这样既冒险又不划算的买卖,除非那拐子也是个脑子不好使的。
季羽书恍然:“如此说来,不是拐子干的?那会是谁?这分明是冲着沈小姐来的,会不会是豫亲王府的余党?”说着他又摇摇头:“豫亲王的人也不知灭门一事和沈妙有关,莫非是沈家的人?听闻他们沈家家中不睦,会不会是其他几房的人?”
一直沉默的坐在一边的谢景行站起身来:“是‘他们’。”
“他们?”高阳一下子紧张起来,看向谢景行:“他们已经现了?”
“应该没有。”谢景行摇头:“我之前等他们动手,一直没动静。现在懂了,他们可能知道了密室的事,不知道用什么手段了解当日沈妙在场。我们的身份还未暴露,他们打算从沈妙嘴里找出口。”
“他们是你来的?”季羽书一愣,随即有些头疼:“糟了,以那些人的手段,沈小姐落到他们手上,定不会好受。”
“让墨羽军暗部的人出来找人,沿着万礼湖周围找,人多眼杂,他们应该没走远。”谢景行沉声道。他面上向来漫不经心的神情已然全部收起,肃然的模样,竟不似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反而有种幽深不可测的寒意。
“墨羽军现在出动不太好。”高阳皱眉道:“如今定京城中盯着你的人太多,若是惊动了上头,只怕麻烦不小。不如让人守住城门,明日一早派你们府上的人悄悄在城中搜,总能搜出来,现在打草惊蛇反倒不好。”
“还要等一夜?”季羽书跳起来:“等一夜沈小姐早就没命了!”季羽书到底年少气盛,对沈妙又颇为赏识,不同于高阳已经有了政客的残酷和无情,在有些方面,季羽书仍然保留了少年可贵的赤诚和天真。
高阳恼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沈妙。一个不小心,我们的身份都会暴露!”
“现在派暗部的人去找。”谢景行冷道:“我不想说第二次。”
“谢三!”高阳看向他:“你要为了一个丫头毁了大计吗?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高阳,注意你的身份。”谢景行突然厉声道,他眉心微皱,桃花眼中墨色涌动,比定京城的夜幕还要深沉,陡然间散的怒意,竟是让高阳忍不住一颤。
季羽书见状,连忙打圆场道:“今日事出突然,谁也没料到,不过情况也许没那么糟,先想想怎么回事。”
谢景行默了默,才道:“不是为了谁,在我的场子玩这一出釜底抽薪,实在让人不舒服。既然有胆子来,今夜就让他们尝尝,什么叫有去无回!”
……
万礼湖沿岸人潮涌动,欢呼声并着笑闹声将别的声音统统淹没了。一个官家小姐不见了的事情,似乎并未引起多大的波动,这当然是因为沈家人没有外传,可即便是真的传出去了,怕是人们也只会忙着欣赏眼前的盛况。
玉兔仙子已经一舞完毕,男人们都看的痴了,女人们都在暗中唾骂狐狸精。硕大的玉兔灯用雪白的绢布做成,上面涂了厚厚的油脂,画上了玉兔闹喜的图案,其中点缀着明明暗暗地蜡烛,在万礼湖的湖面上缓缓飘着。
人们欢呼一声,纷纷跑到湖边上,将自己亲手做的花灯也放了下去。花灯里都写了自己来年的心愿,卷成小纸条放进去,再轻轻推入水中。
天上洋洋洒洒的下起小雪,然而万礼湖上灯火明亮,天上烟火璀璨,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是天上还是水下,这样灯火通明的美景,即便是在往年的玉兔节也是难得一见。湖中心飘着几只雕刻精致的画舫,平日里的贵人们会包下画舫在其中饮酒作乐,今日的几只画舫也不知里头的人是谁,只因为湖面上尽数都是密密麻麻的花灯,那画舫反而显得不引人注目了。
一只没有亮灯的画舫顺着万礼湖湖面悠悠荡荡的往下游飘去,下游的人群要少些,花灯们倒是都顺着水波往那头飘去。远远看去,画舫便好似被那些花灯簇拥着一般,只是越是往下游走,离城中越远,反而人渐稀少,到了最后,几乎是无人所至。
沈妙就坐在这艘画舫最里头的房间中,冷眼看着面前两人。
昏暗的画舫中,点亮了一小盏油灯,沈妙嘴里堵着一块破布,手和脚都被绑的老老实实,挣也挣不开。
画舫上两人皆是身着麻衣,模样陌生的紧,一个瘦高个站在船头瞧了瞧,又走到船舱里来,冲另一个矮些的点头道:“行了,这里没人。”
那矮个子便“嘿嘿”一笑,伸手就把沈妙嘴里的破布拔了出来,道:“沈小姐,这儿没人,你也别乱喊,若是乱喊,杀了你再跑这点儿功夫,咱们还是有的。”
沈妙目光微动,没有说话。
这些人反其道而行之,画舫在大庭广众之下飘到了下游,沈信他们只会在岸上寻找自己的下落,却不会想到根本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就在万礼湖的湖中心。
方才站在石台上等着沈丘回来的时候,她就被人从身后一把蒙住口鼻拖走,这两人的动作太快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接着就被人五花大绑的扔上了船。
见沈妙不说话,矮个子也显得相当满意,瘦高个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目光阴沉的很,道:“沈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找你过来,是想问你打听一件事。”瘦高个浑身上下散着一种很是独特的气质,这种气质,竟不像是普通的匪徒。
他道:“当日豫亲王府的密室,你已经去过了吧。”
沈妙目光一闪,她被掳走的时候,想过很多可能,也许是二房或是三房的人,也许是沈垣,或者是豫亲王的旧部下,甚至连傅修宜她都想过,可是却没料到来人所为的竟是那间密室。那密室的秘密想来如今除了谢景行和高阳并未有人知道,莫非是傅修宜提前几年知晓了?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有备而来,显然是把她的底细摸清楚了,沈妙倒也没有隐瞒,答道:“是。当日大哥在豫亲王府处理事宜,我在茶室等待,无意间现了那间密室,好奇就去看了一看。”
对面二人对视一眼,矮个子道:“那你应该在密室里遇到过别人,那个人是谁?”
沈妙的手指微微一缩。
不是为了密室的秘密,不是为了密室的东西,竟然是为了里头的人。谢景行和高阳?这些人是冲谢景行和高阳来的?沈妙的心念飞快转动,这些人想来只知道当日密室中有别的人,却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谢景行和高阳也许在隐藏什么,如果她说出来了,谢景行和高阳隐藏的秘密就会暴露。
她疑惑的看向对方:“别人?”
瘦高个阴狠的看着他:“沈小姐,别在我们面前耍花招。当日你进去密室,我们相信是偶然,不过密室中的东西已经被人取走,你在密室中遇到过什么人?说出来,就饶你一命。”
沈妙盯着他,心中却是在飞快的盘算。她是因为前生的关系才知晓豫亲王府的密室,因此在这些人眼中,她只能是“偶然”现密室的所在。这些人也许在查一些事情,但是并不知道具体的人是谁,谢景行和高阳就是这些人要找的人。
她摇摇头:“我当日进去密室之中,里面并无他人,至于你们所说的东西,我也并未看到。或许是在我进去之前,你们所说的那些人已经离开了。”
“不可能!”瘦高个看着她,突然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沈小姐,既然你不说,那也得叫你吃点苦头……”
话音刚落,那矮个子便眼睛一亮,一只手就来摸沈妙的脸,脸上显出些淫邪的神情,他道:“小美人倒是皮光柔滑的,要不等你伺候伺候哥哥我,或许就能想起来了。”说完就去解沈妙的衣扣。
“你若是碰了我,我一定咬舌自尽,你什么都打听不出来。”沈妙淡淡开口:“我失了清白,一定心如死灰,绝望之下,你以为,你们还有机会套出我的话么?”
此话一出,矮个子的手顿时停住,转头看了一眼瘦高个,瘦高个盯着沈妙,问:“你知道是谁?”
沈妙微微一笑:“也许我还能想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