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吃了早饭,玉瀚带着她出了芍药苑,从主院前面走过,却没有进去,而是拉着她的手出了仪门,又穿了一道小门,进了一处小院,笑着指给云娘,“这里是我的书房,我过了十岁从祖母院子里搬出来便住到了这里,所有的好东西也都在这儿呢。”
云娘先前以为一定会去六房的正屋,她虽然想开了,却依旧不愿意过去,眼下便悄悄在、地松了一口气,便跟着玉瀚进了外院的屋子。武定侯府的房舍,云娘也颇走了几处,但如眼下如此清冷之处还是第一次看到。
其实无论这院子东边的会客间、还是西边的书房里也都放置了桌椅书架等物,并几件摆设器物,甚至以云娘不大懂行的眼光都能看出所有的东西都是极贵重的,但是这些东西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极冷硬极简单,再加之宽敞的空间,便显出空落落的感觉了。
这样的地方,只令人肃然不已,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云娘怔在了门前,“你说的好东西呢?”
汤玉瀚神秘地一笑,“都在里面。”说着走进书房,到了最里面,原来在书架后有一个小小的门,打开这个门,里面又是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正与外面的感觉完全相反,到处是架子箱子匣子,堆得满满的。是以本来宽敞的屋子却显得十分热闹狭小。
“我已经有快十年没进这间屋子了。”汤玉瀚叹了一声,随手拿起放在离门最近一处柜子上的小匣子,打开一看,原来里面是一副围棋,打开放在云娘的眼前道:“这副棋子当年我特别喜欢,甚至为了它专门学了一段时间下棋……”
又从架子上掣了两本黄旧不堪的书,翻开一看,“这都是宋版的,一本是南齐谢赫的《古画品录》,一本是唐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都是孤本,自得后便有很多人来借,我那时只十分珍爱,轻易不肯外借。”
又指着地中间一个巨大的青色东西告诉她,“这是青铜鼎,周代的,上面还铸着几十个字,说明铸鼎的原因,十分难得。当年买来的时候,因有好几百斤重,可是专门用木头做了一个架子,叫了十多个壮汉一路抬回来的。”
云娘在玉瀚书房里间看了又看,又听他讲解,见虽然有许多各种器物,但更多的是画,一轴轴一卷卷的,有的挂在墙上,有的放在匣子里的,有的就直接插在大瓷瓶里,好在经常有人打扫,并没有灰尘,他们便一张张地看过去,到了中午也只在这边传了饭,一整日竟只看了不到一成。
云娘不禁感叹,“果真是太多了。”
汤玉瀚瞧着一屋子的东西,十分好笑,“那时我整日就是痴迷这些,每日不是在书房画画,读杂书,就是到琉璃厂里逛,买画儿,买书,买古董,手里所有的银钱都用在了这儿,祖母又贴我不少,自从看了你买的那幅画儿,我才知道我可能白花了许多银子。”
云娘拈了棋子看看,又摸摸那大青铜鼎,再翻翻书,看看画儿,虽然这些东西恐怕花了几万两银子,可是她却笑道:“毕竟是你过去珍爱的,那便值得,而且我也喜欢呢。”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汤玉瀚便道:“我们挑了好的拿到芍药苑里摆着。”
云娘便与他认真地选了几样,“这张斗寒图正好眼下挂着,你十岁时的墨宝我要放在将来的织房里,只我一个人看……”又道:“今日回去了,改日我还要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