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泌一整天都在这种忐忑不安,患得患失之中过去,幸好皇帝的心情不错,没有察觉,倒是张猛始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下朝后,薛泌回到家中,茶饭无味,罗师爷看出他有心事,便旁敲侧击询问。
“这事,左右都为难,前后都不好走!”薛泌叹口气,随后又微微摇头。
罗师爷很理解的叹口气:“是啊,朝廷这摊事,稍不留心,恐怕就是万丈深渊,大人必须小心又小心。”
“你这不废话吗,”薛泌没好气的骂道:“能不能出点有用的主意,朝廷这摊子事,谁都知道,这新税制是给朝廷收了不少银子,可也得罪了不少人,朝中那些大臣,还有太学国子监的士子们,反对的不少,唉,这事,不好办。”
罗师爷也沉重的点头:“朝廷这事做得太急,现在很多人都在观望,大人,你不能作出头鸟,现在那些大士族门阀还没表态,我估计他们还在观望,大人若这个时候出头,将来事情若有了变化,大人便成了众矢之的。”
“谁说不是呢,”薛泌叹口气,这正是他为难的地方,新税制对朝廷有利,所有人都知道这点:“在扬州便出了不少事,顾玮弹劾了多少人,现在冀州,陈宣又弹劾了不少人,今天他又弹劾渤海郡郡守苏东,还有两个县令。”
“陈宣做事一向刚猛,冀州又是本朝财富之地,朝廷派他去冀州推行新税制,这冀州要乱了,朝廷诸公恐怕就坐蜡了。”罗师爷叹息着说道,眼前的朝局一团乱,任谁都看不清。
薛泌喝了两口,看着渐渐起来的月色,月色朦胧,如同在明亮皎洁的月亮上盖了层面纱,如眼前的朝局,看不清。
看着罗师爷,薛泌不由想起柳寒,以往朝局纷乱时,总能及时得到柳寒的指点,那怕身在扬州,都能及时送来,可不知为什么,这次却没有?
薛泌忍不住有些纳闷,想了想起身:“算了,大不了,我躲着。”
罗师爷也随着起身:“大人,朝局看不清,就暂时按兵不动。”
薛泌勉强笑了下:“那是自然,出头鸟,看上去风光,可最先倒下的便是他们,这次就让给张猛蓬柱他们了。”
“不过,秦王那边要小心应付,他上的奏疏,您还是要帮着说话的。”罗师爷提醒道。
从府里出来,薛泌的马车在城里乱转,还不到三更天,街上还没宵禁,即便有宵禁,以薛泌现在的权势,巡城的城卫军对他也只能退避三舍。
可在城里绕了两圈,薛泌也不知道该上那,望着热闹的青楼酒肆,他忽然觉着这些很无聊。
“上柳府。”薛泌吩咐道。
此前,即便柳寒在帝都,薛泌也很少上柳府,更没在这么晚上柳府的事。
到了柳府,柳铜立刻通报老黄,柳寒不在家,家里就由老黄做主,后院由天娜主掌。
“薛大人漏夜来访,是有什么急事?”老黄开口便直奔主题,神情间有几分不满,柳寒与薛泌的合作是秘密的,私下进行,薛泌这样公然造访柳府,很犯忌讳。
“怎么,连茶都不请我喝一杯?”薛泌笑呵呵的,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老黄微微一笑:“成,不知大人喜欢喝什么茶?”
“雾山吧,这茶比较淡,”薛泌说着便走进屋里,老黄只好跟着进去。
双方在榻上相对而坐,老黄看着薛泌,薛泌也看着老黄,半响,轻轻叹口气:“黄先生,最近心里乱糟糟的,所以,今日特地登门,想请先生为我解惑。”
“纾困解惑?那你来错地方了,你该上道观去,哪里专管纾困解惑。”老黄神情冷静,甚至有一丝嘲讽。
薛泌自嘲的苦笑下:“黄先生切莫戏弄在下,新税制在三州推行,朝中大臣谏言汹汹,下面除了陈宣那二杆子顶着风雨向前冲,秦王要分期干,吴缜干脆不理会,潘链似乎铁了心要与皇帝作对,皇上想罢潘链又罢不了。”
薛泌说着直摇头,老黄听后却没有感到丝毫可笑,神情依旧那样轻松:“就为这?”
“这还不乱,”薛泌苦笑下:“很多大臣,还有士林中人,说新税制违反了祖制,那些士子也跟着起哄,黄先生,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支持吧,那不就成了出头鸟,可若反对,势必惹怒皇上,唉,两难啊!”
老黄静静的看着薛泌,心里越认同柳寒对这个人的评价,能将小人之事,说得光明正大,同时又坦率真诚得让人难以拒绝。
“大人之所以有此困惑,原因在于,大人还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老黄决定按照柳寒的部署,先将薛泌推上去,至于其他,以后再说:“敢问大人的志向是什么?”
“志向?”薛泌微怔,眉头微皱,老黄点头:“对,敢问大人的志向?”
“我那有什么志向,我就想掌握尚书台,当几天尚书令。”薛泌笑嘻嘻的答道。
老黄露出微微的笑意:“这个志向已经不小了,要再大点,那就是皇位了。”
薛泌连忙摆手:“此等想法,我可从来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