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公和柏公公出来,看到黄公公和穆公公都在前面,一个小太监跟在后面。
“干爹,你这是怎么想的?干嘛要回去,就留在京里不好吗,如果不想在宫里,儿子在城里给您找个地方,也能经常去看看您,在您跟前尽孝。”
“你呀,还不懂啊,既然要走,那就走得干干净净,做事不要拖泥带水。”
“干爹,你这一走,儿子以后还能见到您吗!”黄公公难过之极。
穆公公停下脚步,抬头看看他,又看看这宫殿,回头再看看跟上来的林公公和柏公公,不由深深的叹口气。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父子的情分,就算尽了,你们以后就好自为之吧。”
说完穆公公伸手出去,小太监赶紧上前扶着,黄公公没有再往前送,今儿他值班,不敢离开太远,更不敢离开太久。
柏公公沿途都在劝,林公公却是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然后便陪着穆公公踽踽而行。
走了一段路,穆公公让柏公公去办自己的事,皇帝要去寒山避暑,这项工作非常繁杂,寒山在黄河以北,避暑行宫多年没用,柏公公又只有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行宫中那些需要修缮,安全上怎么部署,都需要一一确定,事情多如牛毛。
林公公陪着穆公公一路行来,沿途的太监宫女们,纷纷向俩人行礼,默默的看着这一路宫殿,阳光热辣的扑在身上。
宫女换上春衫,红粉相间,那一抹白腻,煞是动人,走动中,腰肢轻扭,顾盼间,美目生辉。
正是一年间,最美好时间。
可惜,这低头行走的俩人,全无心肠,品尝这世间繁花。
到了穆公公的小院,穆公公没有进屋,让小太监端了把椅子出来,就躺在院子里,小太监随后去边上熬药,穆公公不喜欢药味,熬药的地方在很远的院子。
“干爹,真要这样走吗?”林公公坐在他边上,低声问道。
“该走的时候就要走,”穆公公喃喃说道:“干爹能全身而退,已经是大福分了,将来你也要记住,该走的时候就走,别舍不得。”
“干爹,你不是说,我们这种的人根就在这宫里吗?您干嘛要走?”
“干爹教你最后一招,”穆公公深深叹口气:“咱们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都是这所宫里的,可主子给的,依旧是主子的,咱们这种人,靠着主子威风,可以镇宫内,镇朝廷,那些官们听到我的名字就害怕,着实威风。”
说到这里,他轻轻哼了声,哼出无尽的轻蔑与不屑。
“这么多年,我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因为我丢官,有多少人死在边塞,不说别人,就说那张猛吧,当年可是我亲自安排陷害他的,他的一家人在凉州死得只剩下他一个,他心里能不记恨我们,还有齐王,先齐王去了,现在这个主,是个不安分的主,迟早是个祸害,你要小心他。”
穆公公不知不觉中,话题便走偏了,林公公默默无言的听着,没有打断他,也没有象黄公公那样挽留,只是无言的坐着。
但这个态度,让人更觉着悲凉。
穆公公说累了,靠在躺椅上,林公公悄悄起身,进屋拿了床毯子来给他盖上。
穆公公没有拒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半响低声说:“你比我难,如果有机会,能离开那个院子就早点离开吧。”
“唉,我知道,干爹,可老柏,唉,他不是这块料啊。”林公公轻轻叹口气。
“先帝说过一句话,人才,慢慢找,一时半会找不到,也没关系,象你这种资质的,那有那样容易找到,小林子,你天资聪慧,要不是没了根,尚书令丞相,举手之劳,可你的问题是,身份谦卑,却心高气傲,能入你眼的人没两个。
与小五相比,他更简单,更真诚,所以,先帝才让他到身边伺候,将来,他的结局恐怕比你好,但我还是要请你多照顾他。”
穆公公对门下的几个弟子的资质才干缺点了如指掌,林公公和黄公公是他最亲信的两个弟子。
“干爹放心吧,我会照顾大家伙的。”林公公低声道。
穆公公微微摇头:“其他人不用你照顾,你只需照顾小五。”
林公公微怔,但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头答应,迟疑下,他问:“干爹,我对柳寒拿不准,您说此人能不能大用?”
穆公公露出一丝微笑:“不是能不能用的问题,是你敢不敢用,上品宗师,与隐世仙门若有若无的关系,手上还有瀚海商社,很有钱,唯一的缺点就是出身差。
小林子,你知道我从先帝身上学到的最大一点是什么吗?是胸怀,先帝用人极有胆色,秋云,方回,段昌,都是先帝一手拔擢;秋云虽是士族,但在秋云之前,秋家已露颓气;方回段昌,都是行伍中人;方回不过一猎户,段昌乃刑余之人,在军中服罪;可先帝不以他们出身卑微,大胆使用。
小林子,这柳寒,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先确定一点,他是不是齐王的人,是不是鲜卑的人,只要这两点确定,你就可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