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
萧雨站在茶楼窗口处,看着繁忙的码头,一群脚夫正将粮食从乌篷船换到双桅船上,来自江南的船都是乌篷船,这种船很平稳,而黄河上的船都是双桅船,这种船在波涛汹涌的黄河上更安全。
两条船的大小差不多,运载量也差不多,几十个落马水寨的汉子提刀在船上监督,远处还有几条落马水寨的战船,在外围保护。
萧雨到彭城已经有四天了,在彭城,他见到已经在这里一个多月的雷纳,这还是在风雨楼之变后,俩人第一次会合。
雷纳在几个月前出了帝都便没再回去,这几个月,他走遍帝都附近各城,调整稳定了风雨楼在各城的分舵,然后赶到彭城,到落马水寨与何东见面,俩人商议了漕运的事。
第一批运往帝都的粮食有二十二船,是所有批次中最多的一次,宫里给柳寒下了三十条装千石的大船指标,何东和雷纳使出浑身解数才组成了三十四条船的船队,不过这里面只有二十六条符合要求的大船,这其中还有十条是雇来的,剩下的暂时只能用小船充数。
这实在没办法,落马湖周围所有船坊都在开工造船,在冀州造船的计划被与王许田的战争被迫搁置,雷纳决定冒险到扬州造船,争取在扬州买到或造出十条千石大船。
漕运持续时间很长,从五月底到十月,都是漕运繁忙期,过了十月,秋收结束,漕运才结束。
二十二条船,有十条船没有装满,下面都是私盐,让萧雨何东意外的是,扬州盐政革新对漕运产生极大影响,这要是以前,每条船都可以装上三成的私盐。
几个穿着绸缎锦袍的人向茶楼走来,隔壁传来讨价还价的声音,何东手下那个大嗓门在楼下大声嚷嚷,这间茶楼被雷纳买下了,作为某些商业活动的据点,这些商业活动有些是见不得光的。
除了私盐外,漕运的利益还有运货,从彭城到帝都,有六个朝廷设的关卡,每个关卡都要交税,而且都是十税一,经过这十道关卡,货物的价格就要上涨八成,但漕运船队却不需要交税,税丁不会也没资格上船来查,所以,请漕运船队运货,利益巨大,沿途官员都知道这个,不过,这样作对大家都有好处,大家也就都睁只眼闭只眼,当然,也不是没代价,暗中打点是必须的。
漕帮退出彭城以北,常猛失踪,落马水寨愤怒异常,何东重手出击彭城,将彭城的大小江湖势力一扫而空,而后转兵北上,清扫了东平的大小势力,将落马湖彻底变成了落马水寨的内湖。
“楼主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萧雨没有回头便知道是曾铭,曾铭二十六七岁,身材短小精悍,肤色黝黑,看着有些桀骜不驯,可若是柳寒和柳铁面前,却温顺如绵羊。
听名字就知道,这曾铭不是柳寒的近卫,柳寒的近卫都姓柳,雷欧从侧面打听过,这曾铭是随柳寒从西域回来的,是护卫队的一名小队长。
柳寒的护卫队分为组,班,排,连;四个层级;组为五人,班有两组十人,排有四班,四十人,连有四排,一百二十人;柳寒在帝都便有一连护卫队,城外有两排,城内府里原有一排,在府里遇袭后,又增加一个特种排和一个私兵排,总共一百二十人。
萧雨没有回头,曾铭也一点不客气,上前与他并排而立,楚飞见状眉头微皱,却没有作,柳铁不在彭城,曾铭是瀚海商社在彭城的头,准确的说应该是护卫队的头,另外还有一个叫庞培的负责商业事物,此刻他正在隔壁与何东的军师一块与那几个商人谈判。
漕运要开始了,三家联合的船运商社正式开始运作,刚开始,所有东西都是新起步,对所有人来说,都有一个摸索的过程。
“没什么。”萧雨平静的回应道,稍稍向边上让了下,让曾铭与自己站齐。
曾铭一点没谦让,走上来与他站成一排,望着远处的码头。
“楼主,你说他们会在那动手?”曾铭问道,神情中似乎有些跃跃欲试,似乎很盼望对方早点过来。
“我那知道,”萧雨淡淡的说,到彭城这段时间,他算领教了柳寒的这帮手下,这帮手下,包括柳铁,在柳寒府里时,个个温良恭俭让,象是饱读诗书的士子,可在前两天双方商定作战计划时,无论柳铁还是曾铭,都象变了个人似的,那股温良恭俭让抛到九霄云外,露出了本来面目,西域商道上的铁血汉子。
双方对作战计划有分歧,柳铁昨天便上东平去了,双方共同的判断是,对手要动手,不会在落马湖内,一定是在东平到帝都的这段水道,特别是进入黄河之后。
但具体的,双方就有分歧了,柳铁主张加强侦查,对方来袭,兵力一定不会少,不可能完全掩盖形迹,只要查到形迹,便主动出击,将隐患消灭。
萧雨则想在水上动手,落马水寨水上实力很强,黄沙帮完全不是对手,而即便是宗师级高手,在水上拼杀,实力也要下估三成,若充分挥这个优势,不但可以消灭对方部分高手,还可以趁势重创黄沙帮,甚至可以彻底消灭黄沙帮。
柳铁依旧认为此策不妥,认为在水上作战,对自己同样是限制,而真正的高手,突破宗师门槛的高手,受到的限制其实极少,没有三成那么多,特别是,若对手以摧毁船只而不是掳获船只为目的,这样的船队无疑是被各个击破的最好目标。
萧雨承认有这个问题,但问题在于,无论风雨楼还是落马水寨,对这条水道的控制都比较弱,很难找到对方的匿身之处,与其花时间精力去找对方,倒不如集中力量防备对方偷袭。
双方僵持不下,何东支持了萧雨,他压根没将黄沙帮看在眼里,落马水寨可以轻易击败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