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并州刺史遇刺身亡,对柳寒来说算是松了个大包袱,小丫头终于没有再来了,落家变成了白色的海洋,不过,柳寒还是随秋戈薛泌到落府去拜祭了一番,小丫头披麻戴孝,与一群内眷在隔帘后面守灵,并负责接待女宾。
落府丧礼,柳寒也大开眼界,这个时代葬礼之隆重让柳寒惊讶,府里搭起了庞大的祭坛,祭坛便了两层高,三十多个道士昼夜轮流作法超度亡灵,祭坛之上摆着各种祭品,祭品之丰厚,令人咂舌。
不过,即便是葬礼,来宾也同样分等级,士族在一块,庶族在一块,其他平民在另一块。
说来落家的影响极高,除了在帝都的士族全数到场外,在帝都的河东人也几乎全数到场,绝大多数只是来烧住香,磕个头,便离开了,只有极少数留在葬礼现场。
“唉,落老爷是良善人,这些该死的贼子,抓到他们该千刀万剐。”
“老天不开眼啊,好人没好报!”
“当年要不是落老爷,我那商队就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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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寒听着周围的人低声议论,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他一个人坐在角落,周围的人看他的目光很陌生也很奇怪。
“鸣玉斋!谭老掌柜到!”
柳寒闻言看去,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潜在的竞争对手,谭英身材不高,有些瘦弱,穿着普通的麻衣布袍,单纯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这是个身怀巨富的人,相反更象一个市井老头。
谭英在拜祭后,也被送到柳寒他们这一块,人群里有不少纷纷站起来,冲着谭英抱拳行礼。
“谭老掌柜。”
“老掌柜。”
谭英一一答礼,众人又忙乱的给谭英让坐,谭英连忙谦让,扫了眼看见柳寒身边有空,于是便坐到柳寒身边。
“老掌柜与落老先生还有旧?”边上的一个带着灰色布巾的中年人有些好奇的问道,今天来落府的,这一块坐的主要是河东商家。
“落家是我鸣玉斋的老主顾,唉,老朽与落老先生也曾见过数次。”谭英的神情很是悲哀,可这番话落在柳寒耳中却大为不同,这谭英还真是作生意的料,对顾客的情况了解得如此清楚,这在这个时代是少见的。
谭英和其他人闲聊几句后,扭头对柳寒说:“柳掌柜,老朽虽未曾谋面,柳掌柜的大名可如雷贯耳。”
柳寒微微一笑,知道对方已经注意到自己,还有即将开张的店。
“谭掌柜的大名,我也同样如雷贯耳。”
谭英轻轻笑了笑:“鸣玉斋在帝都已经几十年了,也有点薄名,帝都同行多有推崇,听说柳掌柜在西域也作珠宝行,对珠宝自然熟悉。”说着谭英靠近柳寒耳边低声道:“其实作珠宝还不就那么回事,好材料,好工匠,再卖个好价钱。”
柳寒也同样轻笑下:“掌柜的说得好,珠宝行可不就是这样。”
俩人相视,无声的笑了笑,彼此心里都明白,遇上劲敌了,可俩人都没把对方当回事。
谭英无所谓,鸣玉斋在帝都几十年了,树大根深,不是轻易可以撼动的。
柳寒就更无所谓了,珠宝行只是他接近朝廷的外套,这个外套随时可以扔掉,鸣玉斋不过他前进路上的一块小石头,随时随地可以踢开。
况且,到目前为止,他还有几张底牌没打出去。
陆续又有官员到来,柳寒再次看到傅三公子,傅三公子看上去依旧那么逍遥风流,神情中有淡淡哀伤,恭敬的在祭坛前给落老爷子上香,然后落府管家将他和他同来的官员引到士族的席位落座。
对这枚棋子该如何使用,柳寒还没想好,最主要的是,他还没到动用这枚棋子的时候。
看着边上那群士人,柳寒忽然感到,自从进了帝都后,他就象一头撞进了一团迷雾中,目标就向在迷宫的另外一头,脚下的路却纷乱如麻,他走了半天,却没能靠近目标,相反目标却象是越来越远。
他不由怀疑起来,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走错路了,与这帮士族混在一起,真的就能进入虎贲卫的档案库吗?
朝局,实际上与他无关,他要作的是进入档案库,找到当年那些档案,找出那个混蛋。
然后杀了他,而后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怎么才能靠近档案库呢?
原来设想是通过这些士人,可士人们压根就没将他放在眼里,就算偷了几诗,成了名震天下的诗人,最直接的收益居然就只是收获了青衿这样一个红颜知己。
想起青衿,这美女现在越来越红了,那《春江花月夜》的曲子也越来越有味了,每天到百漪园听曲的士子也更多了,不但普通士子去了,连主持秋品的几大名士都去了,巨木先生听后,长叹不已,而后连说三声好。
北海颜玄听后,当场挥毫作《秋色赋》,胜赞青衿,秋十三娘喜不自禁,让人装裱了,就挂在前庭。
于是,士子们蜂拥到百漪园,秋十三娘不得不规定每天入园人数,又以青衿劳累为名,让青衿每三天才演一次,将青衿的价值用到了最高。
“太师府长史白衣顾公子前来祭拜!”
顾玮依旧是那袭白衣,神情中带着淡淡倦意,谦和的随着落府下人到祭坛前拜祭。
“太子府舍人蓬柱蓬公子前来拜祭!”
太子府的人,柳寒有些意外,随后想想又觉着正常,太子妃出自河东士族,落家是河东三大士族之一,落家当家人身亡,太子派个人祭拜很正常。
这蓬柱穿着很常见的紫色窄袖长袍,腰间束以普通的布带,脚下居然不是士族常见的皮靴或是高缦鞋,而是一双草鞋,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也很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