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豫一派则坚持反对,认为洛阳一线已经陈兵三十万,占据了目前大唐所有兵力的三分之二。河西陇右兵马主要用来镇守西域异族和防范回纥进攻,若是将河西陇右兵马调拨东进,会造成大唐后方空虚,万一异族蠢蠢欲动伺机进攻大唐,形势就非常危险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朝堂之上,两派互不相让,争执起来。
皇帝有些烦躁。其实他也是因为拿不定主意,所以才夤夜召集群臣讨论,想要听听大臣们的意见。然而,这一次的紧急朝会一如往常,建设性的建议没有几条,彻底陷入党派纷争之中。
吵得凶了,就成了两派攻击,有些情绪激动地,甚至当堂吵吵嚷嚷近乎悍妇骂街了。
孔晟的事本来就够让皇帝烦躁了,朝臣为了是否出兵的事儿喋喋不休的争吵,让皇帝心底怒气燃烧。如果他们当真是出于维护国家安定的角度那倒也罢了,可惜这些人纷争的目的无非还是党派之争,各自有各自的小算盘。
东宫这一脉其实是担心全国兵权尽数落入赵王之手,将来赵王功成名就,对东宫的地位构成致命的威胁。
实际上,在李豫看来,这场叛乱早一天平息与缓几天平息,后者更符合他的政治利益。最好是赵王兵败或者平叛不力,再由他来挂帅出征,那是最好不过了。至于这中间的国家利益损失、老百姓流离失所,不过是细枝末节,都不在东宫的考虑之内。
对于东宫的盘算,皇帝心知肚明。只是皇帝也无可奈何,东宫太子李豫文武兼备,累立战功,在朝中的威望很高,在他的儿子当中无人可及。李豫登高一呼,追随者众。
皇帝向李泌投过深深的一瞥。
李泌知道皇帝的心思——这场朝会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反正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一念及此,李泌就当机立断转达皇帝的授意,他出班高呼道:“陛下,既然朝廷对于出兵还是不出兵争议不下,不如暂时搁置,容后再议。此刻夜已深,陛下操劳国务,龙体疲倦需要休息,还是保重龙体要紧。”
本来还在争执不休的朝臣一听,顿时哑口无言,纷纷闭住了嘴巴。皇帝的龙体是最重要的,谁敢提出反对意见?
皇帝刚要顺水推舟,结束朝会,却听李豫缓步出班,向皇帝拜倒了下去:“父皇,儿臣有话说!”
皇帝皱了皱眉,沉声道:“皇儿还有什么话说?讲吧。”
李豫朗声道:“父皇,调拨陇右、河西兵马入关之事,没有继续商议的必要。目前我大唐多数兵马已经聚集在河南河东一线,后防空虚。陇右河西仅存兵马,号称十万,其实不过七万八千人。西域各族、回纥、漠北蛮夷若无大军坐镇,一旦蠢蠢欲动,或者趁火打劫,骚扰我西北边陲,则大唐危矣。”
“陇右、河西兵马坚决不能动。而二弟麾下,兵马达三十万。而安庆绪残兵败将只有两三万人,加上河东的史思明所部,统共不足二十万。以我大唐三十万精兵强将,若还不能剿灭残余叛军,这只能说统帅、主将无能,不论其他。儿臣请求父皇,儿臣愿意率东宫卫率三千人增援洛阳,统帅我三十万大军进攻河东,一举将叛贼剿灭!儿臣愿意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立下军令状,若不功成,甘愿自除太子之位,不再理政!”
李豫言辞慷慨,气势如虹。
众臣吃了一惊,都纷纷用复杂震惊的目光望向李豫。
李泌和杜鸿渐迅速地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不由暗暗摇头。李豫直接质问赵王统兵不力,试图重掌兵权,若是让他如愿以偿,后果不堪设想。
而另一方面,朝中对于赵王李系一段时间以来的平叛,也颇有微词。很多人认为,赵王统率三十万大军,麾下又有郭子仪李光弼等当世名将,可以说是汇集大唐大半的军力,尚且没有对叛军形成有效的围剿,他这个兵马大总管,实在不能说是称职。
只不过因为赵王毕竟是皇帝次子、赵王殿下,朝臣纵然心里非议却也不好捅破这层窗户纸。
李豫此番公开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无疑就引起了很多人的附和连声。反正是皇太子指责的,他们不过是附和附议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