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缺虽然也没有来过岷山东面的这片荒原,但这样的风景,这样的旅程实在谈不上新鲜,指路,搭营,探风向,看兽粪,都是做过无数次的事情。
大多数时间,他骑着大黑马缓慢而自由地行走。大黑马的辔是特殊打造的,可以自由地边走边低头啃食青草。他从身体到灵魂也是特殊打造的,在这等沉默枯燥的行走中,平静感受着寒冽的天地,寻觅着破境的灵光。
偶尔,他会带着天猫女去'射'几只黄羊,替众人改善一下生活。
好一片冬日荒原风光。
好一趟荒原观光之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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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缺扮成墨池苑弟子进入荒原之前和之后,还有很多来自中原的强者进入这片对他们来说显得有些神秘陌生艰难的疆域,这些强者中有大唐边军的高手,有月轮国白塔寺的僧人,有南晋剑阁的男儿,有神殿裁决司以冷血严肃著称的行刑者。
隆庆皇子自然是这些强者中的佼佼者,不知道此时此刻,还差一步入知命的他正站在荒原何处,看着何处风景,想着何等心思。
但没有多少人知道,神殿裁决司真正的掌权者,那名把隆庆皇子压制的艰于呼吸的至强者,早于数月之间,已经领受裁决大神官的命令,单身孤影进入荒原。
做为天下三痴中公认修行最为刻苦勤奋,战斗力最强大的道痴叶红鱼,这时候正站在左帐王庭白'色'布围外的某处草甸顶端,面无表情看着更北方的夜空,不知道她这时候在想什么,但想来肯定不屑于思考隆庆皇子和那些属下的去向。
让我们把时间倒退数月,回到她刚刚离开西陵桃山的那个画面。
红裙像朵艳丽的火云般飘出宏伟的道殿。
裁决大神官神情漠然坐在整块南海墨玉雕镂而成的神座上,缓缓把目光从珠帘处挪了回来,闭上眼睛,低声问道:“光明大神官现在如何?”
恭谨站在神座下方的神官听到光明大神官五字,身体骤然一僵,低下头回答道:“他老人家一如过往,每日颂诵教义经典,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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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桃山又名神山,山间向南迎着阳光的那一面,盛开万株粉桃,掩映在花树崖层间的道殿越拔越高,显得极其宏伟而庄严。
而山的另一面则是一面陡峭的崖壁,光滑的巨石仿佛被天神劈出来一般,几乎没有任何裂缝和土壤,不要说桃花,就连一根野草都无法在上面生存。
生命力最倔犟的野草,都无法在岩壁上站稳脚根,但人却可以。
无数年前,昊天道门最虔诚的信徒在狂热崇拜的鼓舞下,用最原始的工具,用最原始的方法,硬生生靠着自己的双手在岩壁上挖出数十道贯穿其间的陡峭石径。在修建这些石径的过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摔落山崖尸骨难觅,但最终信徒们还是做到了他们想做的事情,这大概便是人类高于世间万物的真实原因吧。
那名中年神官缓慢行走在陡峭的石径上,仿佛像天穹倾倒一般的巨大岩壁,就在他的肩旁,仿佛给人一种巨大的压力,纵使在裁决大神官神座之前,还能稍直几分的腰身,在石径上完全弯了下来,近乎于像蚂蚁一般爬行。
顺着陡峭的石径沿着巨大的之字形行走了很长时间,这名中年神官终于走到了桃山后岩壁下方深处,这里已经被终日不散的云雾围绕,终日不见阳光,伸手难见五指,只能感受着身周的湿意和不知何处响起的水声。
雾中深处有一扇门,中年神官站在门前沉默片刻,推门而入。
门后是一片阴森的世界,淡淡的血腥味回'荡'在干燥的通道间,昏黄的豆点灯光照在铁墙上,让墙上那些繁复华美的符文线条多出了几分诡异沉重意味。
这里是幽阁,是世间千万昊天信徒根本没有听说过的地方,这里负责关押魔宗余孽以及被西陵神殿判定为异端的罪人,而且只有那些罪孽深重、连火刑都无法灼净其污秽的罪人,才有资格被关在这里。
昊天道门于桃山立殿,距今已经不知多少岁月,漫长的时光中,但凡被关入幽阁的罪人,从来没有人能够逃出来,因为有实力能逃出幽阁的恐怖人物,想来也不会被神殿生擒,而逃不出来便是永远逃不出来,只能在阴暗与昊天的隔绝中,痛苦而无奈地渡过这漫长的一生。
中年神官在昏暗的通道里低着头沉默行走,他走了很久很久,通道似乎都没有尽头,直到通道似乎要贯穿整座神山时,才出现了一道木栅栏。
这道木栅栏看似普通寻常,不是什么名贵木材,上面也没有什么神符师写下的符文,木条间隔很宽,宽到一个人可以随便走出来。
然而就是这样一道木栅栏,把某人囚禁了十四年。
中年神官掀起神袍,跪到木栅栏前,对着栏后那位枯披肩的老人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微颤激动说道:“见过大神官。”
栏后老人手里拿着一卷昊天经典正在颂读,听着声音后转过身来。
老人脸颊极瘦,神情恬静平和,深陷的眼窝里氤氲着圣洁的光辉。那道光辉是那样的平和纯净,没有一点杂质和污垢,仿佛能够看透世间的一切,能够看到世间万物和每个人外表与内心间的黑暗,无比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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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时间写,如果没有放出年假公告的话,那就是我争取回家前再写一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