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罗飞提起了这个话茬,杜明强便闭起眼睛微笑不语。这是一个敏感话题,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不便说太多,否则很有可能把自己也绕进去。
罗飞知道杜明强的心思。对方不说话,他就主动攻击对方的要害:“我知道抢走录音带的那个人就是你。”
杜明强睁开眼睛,用无辜的语气说道:“对这件事情,我可从没承认过什么。”
“是的,你没承认过,你如果一口咬定不知情,那我也没什么办法。”罗飞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的表示,然后又继续说道,“不过我以前一直都很奇怪:在这件事上你为什么要帮阿华?你们俩人的关系,应该是你死我活的状态才对。直到这几天我才知道了其中的答案。”
杜明强仍旧只看着对方不说话。
“你把郑佳托付给了阿华,对吗?而你的筹码就是那卷录音带,你以此为交换条件?”
杜明强笑了笑。既然罗飞已经跟了阿华好几天,那么有些事情肯定是瞒不过对方的。他斟酌了一会后反问道:“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你直接说吧,你现在想干什么?”
“我也可以和你交换,同样的条件。”罗飞把身体往前探了探,想凸显出自己的诚意,“我会帮你照顾那个女孩。”
杜明强不置可否。罗飞则继续劝说道:“阿华的确是个很尽责的人,他给那个女孩安排的一些事情可能是我无法做到的。但你想过没有,阿华随时有可能被仇家杀死,或者被警察抓住,到时候那个女孩该怎么办?你应该找一个更长远、更稳妥的人来照顾她吧。”
杜明强沉默了片刻,然后他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最长远、最稳妥的人,只有我自己。”
罗飞一愣,随即苦笑着摇摇头。他原本对这次谈话的结果颇具信心,可对方这句话一说却把他的期望一下子浇灭了。而且他清楚地看到俩人间的思路差异出现在哪里。
罗飞交谈的出点在于:杜明强自己再也无法照顾那个女孩。罗飞认为这个假设是合理的,因为他已经把杜明强送进了监狱里。可杜明强显然并不承认这次失败,他相信自己仍然能够回到自由的世界,成为那个女孩身旁最稳妥的伴侣。
这样的思路分歧根本没有调和的可能。
无奈之下,罗飞只好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去说服对方。
“其实把录音带交给警方对你是有利的。你知道阿华不会放过你,而你又在监狱中,你怎么和他对抗?”
“我和阿华之间是我们俩人的事情,我并不需要警察的保护。”杜明强先是淡淡的拒绝了对方的好意,然后又用滴水不漏的严谨辞令说道,“至于你说的那卷录音带,即使真的曾在我手中,我也不会在和阿华交易之后还留下一个副本--这不是我行事的风格。”
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罗飞知道已无回旋的余地。他默叹了一声,起身离去。不过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头说道:“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让管教转告我。”
杜明强没有再接对方的话茬。
“不要在任何时候因为别人的劝说而改变自己既定的计划。”这是老师给过他的教导,多年来他一直谨记在心头。
罗飞离开之后,在门外等待的管教又进了屋。此刻半小时的探视时间已到,管教给杜明强带上手铐,准备押送他回到四监区。俩人走出探访室所在的大楼时,却见另一个管教正押着杭文治在大楼门口等待着。
“你来了啊?等多久了?”杜明强看着杭文治打了个招呼。
“没多久。”杭文治咧嘴憨憨地一笑,然后问道,“刚才来探视你的人是刑警队的罗队长?”
杜明强回答说:“也不算探视吧--你看见他了?”
“嗯,刚刚从这里走出去的。”杭文治所处的位置可以看见探访室的大门,他一定是先看到罗飞离开,然后又看到杜明强被押送出来,所以做出了上述的判断。
“你也是被罗飞抓进来的?”杜明强猜测到,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杭文治认识罗飞。
杭文治尴尬地点点头。而这时押送他的管教在他身边催促道:“行了,瞎聊什么呢,还不赶紧进去!”
杭文治便不敢多说,唯唯诺诺地跟着那管教走了。杜明强也不再停留,跟着押送自己的管教一路往回走。到了四监区之后,却见犯人们仍然在小广场上放风活动。
这广场是在监舍大楼东面用三面砖墙围出来的,面积大概有七八百个平米。广场中心有个简陋的篮球场,一堆犯人正聚在上面闹哄哄地追抢着一只破败不堪的篮球。
管教把杜明强带到院子里,关好院门之后给杜明强打开了手铐脚镣。杜明强不愿去球场上凑那个热闹,就到角落里找了个空地坐下来,懒洋洋地享受着早春时分的煦暖阳光。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却听见管教在大声呼喊小顺的名字。小顺连忙从球场上挤下来,一溜小跑来到管教面前。管教便把手铐脚镣又给小顺带上--这是四监区的特殊规定,这些重犯只要走出本监区的控制范围,原则上都是要重刑加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