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凉,一场冷空气来袭后,淮河沿岸大幅度降了温,单薄的小褂已经不足以御寒,这个时候老潘家上下都已经穿上了毛线衣、夹棉小褂,不耐冻的潘恒春甚至将薄棉袄都套在了身上,哩哩啦啦的几场雨连着下,老潘家杂货铺里天天滴答滴答漏雨,又湿又冷。
在天气终于放晴之后,潘阳决定抽空把房顶重新整下,准备把原本的芦苇竿子全部换成瓦片。
潘恒春道,“这样不划算,砍点新的芦苇竿子铺在上面得了,就这破泥房,不值当散瓦片。”
潘阳有她的打算,道,“还是瓦片挡雨好,我准备明年开春再把杂货铺翻成石瓦房,这些瓦片到时候都还能用。”
听潘阳这么说,潘恒春吧嗒吧嗒抽着烟袋,道,“也成,这泥房子我看也撑不了多久了。”
打定主意后,潘阳思量自己也完成不了散瓦这项大任务,半下午的时候,潘阳跟姚宝忠、潘兆丰两个打了声招呼,准备从窑厂提前走,顺带让潘士勋开拖拉机运点瓦片回来,再帮她搭把手,父子两一起干,能赶在天黑前头把所有瓦片散上,还不耽误潘恒春晚上在里头睡觉。
她打算的倒是很好,临着使唤潘士勋,就不是那回事了,潘士勋有他的借口,对潘阳道,“我还正想跟阿哒提,我准备今天早点走,家美大哥跟大嫂干仗了,我和家美得过去看看...”
初时潘阳也没多想,就道,“人家夫妻两干仗,你和家美去瞎掺和什么,有家美阿哒娘劝和就成了,你们可别再去多事。”
潘士勋支支吾吾道,“那不成,家美非要去...”
见潘士勋的眼神闪躲,潘阳多少意识到了些什么,就道,“她想去你让她去,家里事忙都忙不完了,你还去掺和那些有的没的,杂货铺总漏雨,里面湿冷,你阿爷总待在里头也受不了,我们抽...”
潘阳话还未说完,潘士勋就顶了一嘴道,“我都说了我还要去王家村生产队。”
潘士勋言语和神色间都带了不耐,潘阳眼不瞎,能瞧得出来。
潘阳不吱声了,瞅了一会儿眼神闪躲的潘士勋,点了点头,没什么情绪道,“成,既然家美大哥大嫂干仗的事比较重要,那你就去吧。”
听出了潘阳话语里的讽刺,潘士勋一声不吭。
这可是他惯用的伎俩,就不吱声,看你能把我怎么地。
既然潘士勋有重要事等着他去解决,潘阳只好劳烦潘兆丰开拖拉机帮她去拉瓦片,留姚宝忠父子两在窑厂看火候,潘阳、潘兆丰兄弟两个忙活了半下午,总算把瓦片全散在了屋顶。
瓦片散完之后,潘阳又招呼潘兆丰,把家里的炉子抬到了杂货铺,眼下烧炉用的还不是干树枝,潘阳不用担心老子头中毒,先把家里的炉子抬来给老头子取暖,赶明个潘阳可以再去买一个放家里。
潘阳寻思让潘兆丰忙活了半下午,没点表示不太好,晚上就让张学兰炒了两个肉菜,让潘士云去杂货铺拿瓶酒回来,她自己则是溜达到了后岗头,趁潘兆丰家还没吃饭的空当,把潘兆丰喊过来喝两杯。
潘兆丰家和潘士勋的新房紧挨着,一前一后,潘阳溜达到潘兆丰家门口时,潘士勋正端着碗筷站在门外,和对门的邻居有说有笑。
潘阳瞅了潘士勋两眼,止不住冷笑了声,这就是他所谓的下午有事!
潘士勋也看见潘阳了,方才和邻居吹牛的一身劲瞬间就没了,焉了吧唧的喊了声阿哒,呐呐道,“阿哒,吃饭了吗。”
潘阳似笑非笑道,“刚给把杂货铺的瓦片散完,哪有空吃饭。”
潘士勋脸上一阵红白交错,好在天暗了下来,没叫人看出端倪来,潘士勋看了眼神色晦暗不明的潘阳,招呼道,“那,那阿哒要不要来吃点...”
说着,潘士勋像是想到了什么,急着解释道,“我和家美,我两就去王家村生产队转了一圈,回来的早。”
潘阳点点头,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漫上心间,整得她意兴阑珊,不想再跟潘士勋多说一句,直接进了潘兆丰家,去喊潘兆丰喝两杯。
潘阳前脚进潘兆丰家,潘士勋后脚就回了自己家,小厨房里头,王家美正坐在小板凳上喝稀饭,潘艳刚睡着,她才得空吃两口饭,那小丫头太闹人,不愿意睡床上,非要人抱着才行,可把王家美折腾的不行,洗衣做饭都得背着她,如果不是她闺女,王家美哪肯受这份洋罪!
见潘士勋脚步匆匆,从外头回来了,跟后头有人撵他一样,王家美就道,“赶着投胎呢!”
潘士勋进来压低声音对王家美道,“如果有人问你,尤其是我娘或者我阿哒问你,我今天下午去哪了,你就说我两一起去你娘家了,你大哥和大嫂在家干仗,我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