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毅很愤怒,他真想扑上去,把黄锦的一张大饼脸撕得稀碎,然后扔到茅房,让他遗臭万年。
有没有这么做朋友的,小爷当初帮着你应付宫里,帮着你拿回被坑的银子。没有小爷,你现在能穿着紫蟒袍,人五人六地在宫里当祖宗?
可是呢,你怎么对待小爷的,好事想不到我,坏事第一个想起小爷。内阁大学士,六部九卿,都没有办法的事情,愣是抓我顶缸,这不是存心坑人吗?
皇帝缺钱,我就要给想办法,我有几个子填窟窿的?
“黄公公,水贼过河不用狗刨,我也把话说明白了,你憋着让我出钱,我是一个子也没有,你要是逼急了,我就把你在织造局三年之间,捞了多少银子捅出来,陛下不是缺钱吗,你黄公公的身价可是不低,足够……”
“我的小祖宗啊!”
黄锦一伸手,连忙捂住了唐毅的嘴巴,向四周警惕地看了看,才压低声音说道:“这是宫里,咱家和你可无冤无仇,你想害死咱家啊?”
“无冤无仇?”唐毅眉毛都立起来了,扒拉开黄锦的手,怒道:“我好好的应天解元,进京赶考的举子,眼看着十年寒窗就要见到曙光,你给我添什么乱?”
黄锦大胖脸抽了抽,委屈道:“唐兄弟,咱家可没有坏心眼,皇爷眼下缺银子,咱家琢磨着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本事那么大。帮着陛下解决了难题,还用得着担心前途吗?”
唐毅这个无语啊,他脸色比苦瓜还难看。
“我说黄公公,你是真对得起我!”
“就是嘛。咱家最讲义气!”
“呸!”唐毅毫不客气啐了他一口,“黄公公,陛下缺钱,我怎么办?难不成从兜里掏银子,填窟窿?”
“也不错,咱家可知道你家底儿丰厚。拿一点出来,不算啥。”
“呀呀呸!”唐毅骂道:“你忘了沈万三是怎么倒霉的?不就是皇帝用钱都要找他,人做到了这份上,离死还会远吗?”
吸!
黄锦的脸苦了起来,额头也冒汗了,“唐兄弟。咱家可没想着害你啊,直接拿钱不行,那你点子那么多,随便出一个主意,不就万事大吉了。”
“哼,臭的不可闻也!”唐毅气得都笑了,“内阁六部。那么多一二品大员都没有办法,结果让我拿出了主意,是我唐毅本事太大,还是官员太无能?你让天下人怎么看我,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就是疯子!还没怎么样,就甩了满朝文武一个嘴巴子,我以后还怎么在官场混?”
黄锦彻底傻眼了。他敢对天誓,推荐唐毅是出于好心,可是好心办坏事,他把唐毅推到了火炉上烤,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哎呀,都怪咱家,唐兄弟,要不这样,咱家让你把你送回去。”
“那你呢?”唐毅没好气问道。
“还能怎么办,就和陛下实说你没有主意,放心吧,陛下疼我不会有事的。”
别说唐毅,就连黄锦自己说出来都觉着心虚,嘉靖出了名的薄凉寡恩,黄锦推荐了唐毅,结果连面都没见,就说没办法,岂不是耍弄九五之尊吗?办你一个欺君罔上,一点都不冤枉。到时候不光黄锦倒霉,就连唐毅都要跟着完蛋。还做蟾宫折桂的美梦啊,还不如趁早扬帆出海,还能保一条小命。
正在唐毅思量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怪异的笑声。
“黄公公,万岁爷可等了好一会儿了,这不让咱家过来,看看你请来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说话之间,大太监袁亨走了进来,放眼宫里,能不把黄锦看在眼里的,也只有这位席秉笔提督东厂,内廷的二祖宗。
一提到东厂,一长串可怕的名字浮现在面前,王振,刘瑾,冯保,魏忠贤……哪一位不是凶名赫赫,百官俯称臣。
当然了,轮到袁亨这里就倒霉了,一直被东厂吃得死死的锦衣卫,竟然冒出了一朵奇葩陆炳陆大都督,人家不光是嘉靖的奶哥哥,还从火堆里把嘉靖救了出来。深受皇帝信任,东厂反过来被压制下去,见到陆炳要磕头叫祖宗。
虽然袁亨当得郁闷,但是毕竟是内廷大垱,见惯了风雨,看到唐毅和黄锦神色怪异,忍不住笑道:“黄公公,这位就是你说的天纵奇才,点石成金的厉害人物,怎么咱家瞅不出来什么了不得的!”
“那是你肉眼凡胎。”黄锦反唇相讥,“咱家要教她面君的礼数,袁公公还是不要耽误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