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春来停步,不可思议地转向董燕,“你,你是在喊我?”
“对,我是喊你。”董燕说。
“哇,真是不得了了,”牛春来一个冷哼,“你家老吴想用车撞我,你董燕又对我大呼小叫,难道你们家的人吃了熊心犳子胆了,你们家的人都雄起来了。”
董燕忍住气,“你不用找处长汇报,一会我会向团长说明。”
牛春来不明所以,“找团长汇报?为什么?这点事,不至于找团长吧!”
董燕掠了下眼前的头发,说,“你知道他开车干嘛去嘛!”
牛春来摇摇头,“不知道,我想问问,可他也不告诉我啊!”
“好,我告诉你。”
“他去那了?”牛春来问。
“他去监狱看洪志。”
“什么,看洪志,洪志可是叛徒。”牛春来一时惊住。
“你不能这样说我们的战友,在组织还没有给他做出最后结论之前,你不能这样称呼他。”董燕气愤之极。
“我怎么不能称呼,他都去监狱了,我还不能说他是叛徒。”牛春来毫不示弱。
“好,我问你,你上过前线,打过仗吗?”董燕直视牛春来,尽量控制住感情,“他如果是叛徒,为什么不在越南战场上叛变,而是要回来接受审判,有这样的叛徒吗?”
“那是他没来得及。”牛春来撇着嘴说。
“你混蛋。”董燕骂道。
牛春来边向后退边说,“董护士长,看在你是前辈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但这件事,我一定要向处长汇报。”
说完,转身向前跑去。
董燕在后面喊:“有种你就打小报告,我们等着。”
吴江龙驾车驶出村镇,纷纷扰扰的烦脑连同那些十分零乱的村镇都被甩在了脑后,除了车外呼呼刮过的风声,便是汽车忽高忽低的马达声。
汽车飞快地向前行驶,路两边的树木一棵棵向后倒,随之,远处的高山不再眇小,而是一个个在眼前耸立起来,形成一道道巨大的障碍物,阻隔着吴江龙驾驶的汽车向前。然而,当车驶近后,这些障碍物又哗地向两旁闪开,从中让出一条道来。
就这样,汽车在两山之间,或者是山的躯体上,像一条爬虫,缓慢地向前移动。
这是从高高的天空往下看。
行驶过一段路程之后,汽车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这时的吴江龙完全是另一付尊容,没有了先前的玩世不恭,表情冷峻,两眼凝滞,脸上严肃地快要掉下水来。他开始思考问题,思考自己这样做值不值得,他,为什么要去看洪志?为什么在自己人生转折点的关键时刻,要去看这个旁人不敢触及的最敏感的人。
此时的他不去看洪志,任何人都不会对他说长道短。虽说洪志当过他的指导员,但他所犯的错误,是政治问题,是违犯战场纪律的最严重的一个大问题。何况,组织上还在调查,在没有准确给洪志做出结论之前,那就说明放走越南女兵的嫌疑人员没能确定,也许是你,是他,或者是洪志的同谋。这样一来,凡是接触过洪志的人,对洪志有同情心的人,难免不被工作组列入怀疑名单。
想到这,吴江龙有些怕了。他不是怕组织上给他定调,他最怕的是不明不白,在没有证据情况下,没完没了的调查。也许,会耗去你几个月,一年,两年,也可能是一生,到死都没法给自己证明,只能稀里胡涂地带着满身遗憾去阎王爷那报道。
吴江龙最不想的就是这扯不清理还乱的问题。可是,如果此时不去看看洪声,他这一走,也许这一辈子都不能再看到洪志。
洪志对吴江龙而言,那不仅仅是他的领导原因,而且还是他恩师,是他的狙击枪的教员,更值得牢记的,是他曾经救过自己的命。
吴江龙把车靠边停了下来,走到河边,坐在一块大石上,点着一支烟,猛劲地狠狠吸了一大口,接着又是几口,只有三两下的功夫,烟卷便消失了一大半。他一个人在河边想着心事,渐渐地,吴江龙耳边有了枪声。
茂密的丛林内,两个伪装过的人影在林中一前一后闪过。他们时而蹿跳,时而潜行。不一会,两个人隐伏进一片蒿草丛内。当镜头渐渐拉近,我们看到这是两张再熟不过的脸。一张是吴江龙,另一张则是洪志。
只见洪志小声对吴江龙说,“你到那边,我在这边,一会越军过来时,我们伏击他一家伙,记住,一定要留下一个活得带回去。”
吴江龙:“是”
洪志说,“这里的草比较密,不容易被发现,你在这,我到对面那个半山上。”
吴江龙争执道,“指导员,你在这,还是我去那。”
“别争了,还是我过去。”洪志按住吴江龙,自己起身向对面的山坡上跑去。
大约过了有一顿饭功夫,从远处走来七八个越南兵。按着洪志与吴江龙事前约定,只要越军超过五人,他们就不打这样的伏击,先让过去,等待最佳时机。
当这些越军走进吴江龙的伏击圈后,吴江龙怎么也控制不住那份激动心情,这可是他学会狙击枪后,第一次跟随洪志出来打伏击,这么好的机遇,他怎么会舍得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