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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不得无礼。”柳吟风从一旁喝止仇天,略显沧桑的眉眼里,尽是凝重之意。柳吟风长袖一挥,对着三个怪人略一躬身,小心翼翼询问道:“敢问三位前辈,可是昔ri三才?”
三人身份被一语道破,面面相觑,却相视一笑,几十年隐世不出的良多感触浮上心头。一旁的老婆婆yu有言语说出,慈祥之态,仿若普度众生,不急不缓的叹道:“不想这寻常村落里亦有两位佼佼之辈,实在出乎意料!”又注视着周不颠说道,“这位一定就是茅山一派的掌门了,先前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只是不知眼前这位仗剑的先生又出自哪一脉?老身实未看出。”
柳吟风看他三人神情,心知定是三才无疑了,如此离尘脱世之人,断不会为朝廷所用的。心头一块大石已渐渐放下,只是鉴于仇天在此,不便多说,只得隐瞒道:“在下倒是无名无姓,不足一提。三位前辈可愿去村中一坐,让在下聊表地主之谊。”
“柳叔叔,他们是坏人,是那偷酒之人!那边有大片的碎坛子,你闻着三人一身酒气,定是他们偷了杏花酒!”只见赵唯生几人自杏林后走来,杏目瞪得浑圆,直直盯住三个怪人,倒是未见先前三人逞威。
三才顿时大为尴尬,面se僵硬,不知所云。柳吟风摇头轻笑,匆忙解围道:“三位前辈均是率xing之人,自然不介意偷盗之名。前辈若未饮足,在下可在村中尽心招待。只是那木剑为茅山镇派之物,更代表一派之长的尊威,望前辈不计前嫌,还与周道长。”
怪道士神se渐缓,听到如此恭维之词,再不归还,面子上倒是挂不住了,只听他惺惺拱手道:“如此甚好,先前倒是老道鲁莽了。”
怪和尚狠狠一拍怪道士的肩膀,面se不忿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老牛鼻子,看不到你嘴角那丝口水,和尚我也知道你所图为何。哼!先前死活不愿跟和尚来此地,为何此时又赖着不走了?老牛鼻子,反复无常,无赖之极,无赖之极...”
和尚所用声音极小,旁人并未入耳,倒是给足了老道士面子。
怪道士虽是一阵气结,倒也拿他无法,索xing偏过头去,不加理睬。众人前后向村中走去,一时无话。
陋室虽俭朴无华,采光却极好,屋子也称得上宽敞,大气古拙,细算来,终究不是寻常百姓的作风。三才相视一望,看向仇天,更多了份莫名的se彩。只见柳吟风摆座设席,三个龙钟老态的怪人端坐上位,柳吟风与周不颠在次,仇天居末。
仇天不甘沉寂,率先开口,冲着周不颠发问道:“周爷爷,三才是何人啊?江湖之中能人异士你俱是通晓,为何这三才未曾提及呐?你不是说过,天下道士,不外乎‘一气三清入虚空,手无锋芒便是符’么?这位道长却无符咒又无锋芒,却又委实厉害,究竟为何呐?”
原来自李耳创立道教,号伯阳真人,并留下一部无上经典的《道德经》。自张道陵创下龙虎山道教,葛玄创下阁皂山,前人梁朝道士陶弘景另辟蹊径,一改先前只有炼丹的追求,自儒道典籍中悟出了符咒之术,并创立茅山派,名声鹊起。后来睡仙陈抟心生契机,自典籍中悟出一套剑法,并设立清风观,广收门徒。这两人皆是惊采绝艳之辈,逐渐成为道家一脉修炼的主流,其他旁支亦有修炼之道,只是终究难成大器。故曰:一气三清入虚空,手无锋芒便是符。
怪道士一听登时大觉滑稽可笑,“手无锋芒便是福”,这周不颠也真是个避世求全之人,茅山一派的衰落不无道理。周不颠自怪道士出手时,便已识出三人身份,此时再不敢怠慢,见三人目se中并无愠怒,方解释道:“三位前辈均是五十年前便已隐世不出的前辈高人,世上早已没了关于前辈们的足迹传闻,故而未向你提及。若说三位前辈身份,倒真是一代天骄,武林泰斗。三人在百年前出道,结为兄妹。惩强除恶,为民除害,又下打贪官污吏,上吓皇帝老儿,当真是率真率xing之人!”
三才遥望天际,各种喟然长叹了声,百年往事纷沓而来浮上心头。老婆婆仍晶莹如玉的双手缓缓合十,笑道:“虚名而已,多是世人讹传,三个老叟老太可不敢当。”
几人觥筹交错,畅饮几杯,又听那周不颠讲道:“三人本名已被世人淡忘,只道被人称做三才天地人,分别是天剑地母人间佛。”
怪道士拿起瓷碗一饮而尽,却插嘴道:“莫说世人,连他们本人,亦将各自的本名遗忘了。”口气不悲不喜,森然沉寂,宛如九天之上的浮云一般。
周不颠想起自身隐居野村二三十年,时光荏苒,韶华似箭。心有所感,亦是悲切,以目光征得了三才的许可,叹息一声继续说道:
“天剑乃是睡仙陈抟的小弟子,一身yin阳幻灭剑使得如有神助,以身为剑,幻灭无常。然而昔ri陈抟道长立清风观,广收门徒,这天剑前辈却未入观。在红尘中厮混,倒也有红尘修身的道理。
地母便是眼前的老婆婆,她亦可说是天纵奇才。须弥步的修为境界直逼第一代祖师,历代祖师皆不能及。传说当今武林的萧逸行所学不过肤浅皮毛,有俚语道,“须弥步之jing髓却非须弥”,不知其所言是真是假。
而这位佛门大师,则是出于佛门而窥破佛门的一代宗师,当年曾在伏龙寺潜心念佛,却因不喜佛门枷锁,径自在武林中独守明镜,竟修得无上佛身,惹来千万僧侣无穷羡煞。传闻他本人痴痴傻傻,疯疯癫癫,如今看来,当是有心人嫉妒之词了。”
“乱说。和尚我才没守住明镜。和尚的明镜在百年前便已化为齑粉,被佛祖门前那棵歪脖子菩提树当肥料了。”这人间佛果真是疯言疯语,此等言辞,当真为世人所不容。
周不颠也是一声苦笑,继续说道:“传闻五十年前,江湖上的大jian大恶皆被陈抟祖师尽除,武林一片祥和。这三位前辈也淡出江湖,隐居一处,不再涉世。不料今ri竟有幸得见,却不知三位前辈出山,所为何事?”
“和尚倒是想在余生之际,收个徒儿,将一身武学造诣传承下去。也免得哪ri坐化了,这无人看管的枯骨随风湮灭,飘到他清风观去,岂不扰了陈抟老儿的清净?”号称人间佛的怪和尚说话却是率xing洒脱,不顾世人眼里的惊世骇俗。
天剑道长听他提及尊师,又毫无尊敬之意,不禁怒道:“你这酒肉和尚,粗蛮无理,百年年来却无一丝长进,实在让人羞愧。”
人间佛听他恼怒,只觉欢快,嘻哈一笑道:“和尚我自己尚不觉羞愧,不知又怎的轮到你这老道羞愧了?真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更何况你我来此地是为了寻觅一徒,如今大好人选正在眼前,你不谢我,倒鄙夷起来,岂非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老牛鼻子做惯了蛮牛,又想做野狗怎的?”
天剑嗤之以鼻,却也不再与他争执,长叹一声道:“老道曾在七十年前被冠以天剑之名,便不再借助锋芒之利。如今七十年已过,剑法之jing妙,自然不可同ri而语。却奈何,这少年已有轩辕剑法在身。若论jing妙与威力,当不在陈抟老祖所创的yin阳幻灭剑法之下。常言道‘博者不jingjing者不博’,贫道身无长技,以何相授?”
地母婆婆与人间佛相视一笑,冲天剑嗔道:“你不惑之年静观沧海,领悟了内劲中的吸力,从而自创偷天手,当时可是连陈抟都夸赞的绝技,如今竟舍得它失传?”
自她开口,天剑已猜到要说什么,一听之下,更是苦笑难言,转向仇天一字一顿的问道:“若你会一项绝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yu伤敌,必被敌伤,这种功法,你会用么?”
在场众人俱是一震,连地母人间佛都未曾听过这段辛秘。
仇天略微思索,仰头思忖,随后郑重答道:“若是生死之际,用来未为不可。”
好一个“若是生死之际,用来未为不可”!
天剑观他年方束发,却能想到这层,心头暗暗一惊,随即又是一道欣慰之se泯然眼中。此子聪慧,收为徒弟,实在是上上之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