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浪朝山峦扑过来了,一个腾跃,扑上山峦,发出一片沉闷的轰响,倒卷着跌回去,一个喘息后再次和身扑上,山峦正面的树木翠草像受惊的兔子,被突如其来的雪浪惊吓住了,一挺身,还没抖落掉身上的汅泥雪沫,又一个巨浪扑在身上,高大的树木抻长着脖子从巨浪中探出头来,哀鸣着,挣扎着。
一试再试后,雪浪在山峦下积聚,摇头晃脑,一部分转头向北沿着山峦流走了,一部分裹胁着先到的雪水再次向山峦发出冲锋。每一次冲锋过后,山坡上偃伏一片,灌木折腰,小草畏伏,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树木们战栗着,等待着不可避免的厄运。
少年率领着一群狮子与莲花生率领着的吐蕃人的夹角越来越小。少年加快了步伐,莲花生也加快了速度。
双方竞赛一样,朝着山峦尽头处狂奔。
沿着山坡脚下流淌过来的雪水泥浆,在失去了山峦的屏障后漫流四溢,但主流还是朝着湖岸奔去,把吐蕃人的队伍腰斩,吐蕃人惊呼着,跳着脚,在泥浆中跋涉,一些吐蕃人脚下不稳,摔倒在雪泥中,挣扎着想爬起来,身后扑过来的雪浪把他的努力狠狠的摁下住,在流水的推拥下,翻翻滚滚,像一截倒在泥水中的木桩,载浮载沉,向女娲湖流去。吐蕃人的队伍只是先前一半的长度了。
在没有理性的雪浪扑涌下,吐蕃人求不得天,跪不得地,现在就看谁的体力能支撑躯体走得多快走得多远了。命在脚下。
少年也看到了滚滚流出的粗壮水流,脚下加紧,向前狂奔,身后的群狮“唰唰,唰唰唰,唰唰唰,”整齐而有力的狮步稳定地跟随着它们的少主。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它们对幽谷地形的熟悉给了它们稳定的情绪。现在只要跟定了少主,少主自然就会给它们希望。它们就是少主的四肢,少主走到哪儿,它们就跟到哪儿。
吐蕃人惨哦!
少年看到了石洞的洞口,少年向山峦转角处望去,那里应该有赤虎率领的野兽们,它们现在也该出现了。
莲花生也看到了洞口,心中一喜,倏而一疑,继而一松,莲花生不由得哑然一笑,这只是一群野兽而已,虽然里边莫名其妙地夹杂着一个人,但事发突然,没有人会预料到发生雪崩,因此,就不会有人事前布置下陷阱让他们钻。
看人的样子,他们也想进入到山洞之中,莲花生第二次向他身后的吐蕃人的队伍回看了一眼,这一看,莲花生也不禁憷然一惊,队伍明显地短了,只是原来的三分之一强的长度。难道那些人都已经-----,莲花生不想想下去了,既然前方有山洞,莲花生就想把这些吐蕃人带进山洞,以避过雪浪的追袭。
山洞的前方出现了一片黑影,这一大片黑影看其范围,比与人在一起的狮群还有庞大得多,也就是说数量要远多于狮群。莲花生一惊,幽谷内到底有多少野兽?看来这群野兽被雪浪所逼,也想避入这个山洞。
莲花生不用给他的身体下指令,一看到又出现了一群野兽,气海内的内劲不由分说向双脚汇流而去,速度提升,如一缕轻烟,鬼魅般向前飞掠。几乎与狮群来个人头对狮臀,衔尾追去。
少年似乎也发现了莲花生已追至队尾,也加快了速度,像与莲花生比赛一样,看谁先到达山洞似的。
少年的举动,让莲花生更疾更急,莲花生知道,这么多的野兽一股脑地涌向洞口,一时间不会顺利进入洞中。他们就会被堵在洞外,若双方动起手来,吐蕃人绝不会落于下风,但此时不是兵戎相见的时候。其实莲花生还不知道,他身后的吐蕃人早已经自动解除了武装,若真的与野兽们动起武来,吐蕃人在与野兽一对一的搏杀中不见得能处于上风。
更要命地是莲花生不清楚这个山洞洞腹多大,若让这群野兽占了先,洞腹内可能就会没有多余的空间容纳他们了。如果他们不能及时地进入洞中,就会被汹涌而来的雪浪追上,当然还有不断上涨的湖水,谁知道湖水会涨到什么程度。
“前方有洞,随我来。”莲花生一声喊,像一根稻草扔在溺水者的面前,吐蕃人的队伍立刻活跃了起来,群体振奋,队伍由柔变刚,从一条入水的面条瞬间变作了一条长枪,锋利的枪尖笔直地向洞口扎去。
莲花生的一声大喊,吹响了冲锋的号角,三支队伍同时加速,朝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窄小的洞口冲去。
一时间双方似乎都忘却了还在不休不止地奔腾而来的雪浪,玩命地向前,向着生命的栖息地奔去。
这是一场生命的竞赛!
莲花生把速度提升至极限,他的双瞳中只有洞口,身边的雄狮像路边的小草,被莲花生一棵棵超越,比风还快,莲花生已经没有了速度的概念,他的大脑中闪烁着这样的信念,就是:前边没有生物就算快。
他能感受到身边的雄狮向他投过来的惊骇的目光,目光中只有一条信息:原来速度是可以这样快的。莲花生有一种满足感,这种感觉让他跑得更快。
莲花生要在禽兽中的那个人到达洞口前超越他,只有他才可以第一个站在洞口,只有他才可以让身后的吐蕃人鱼贯进入山洞。
莲花生从来没有这样发狂地奔跑过,他是佛,佛不可以发狂,但今天,现在,莲花生由佛变回了人,人是可以发狂的。当然禽兽也允许它们发狂。发狂的人同样也要战胜发狂的禽兽。两条腿的直立行走,是历千百万年的选择,速度不是由腿的数量决定的。
莲花生身后的吐蕃人,如一条狂躁的巨莽,蜿蜒疾行。蛇头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
莲花生看到刚刚出现的那队禽兽的动作明显地迟滞了刹那,这让莲花生更有信心,显然这群野兽没有想到它们会遇到吐蕃人,更没相到这些吐蕃人的速度还在它们之上。莲花生心中冷笑:在此刻的犹豫无疑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你们已经失去了先机,只要本佛爷抢先到达洞口,你们这些野兽的命运就被佛爷注定了。
莲花生还看到跑在狮群前面的那个人,正在努力地提高着速度,但他显然已经力尽,或者速度再也没有提高的可能了,因为那个人的头向前抻着,腰向前躬着,这是力尽速度已达极致的表现。
莲花生心中大喜,洞口就在眼前不断放大,只需再加一把劲儿,他,莲花生就稳操胜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