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火部族营地中这个时候静得仿佛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一般,所有人的脸色看起来都是一片僵冷愕然。所不同的是,原来的黑火族人面上多是惊愕、担忧之色,而被灭族俘虏的神木那批人,却有不少人隐隐有欣喜的神情。
尽管那个森然可怕的黑袍祭司是覆灭神木部族的最大凶手,尽管在不久前他们依然憎恨这个黑衣人,但是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黑火部族内部纷争中,这些处境尴尬的、甚至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生死的俘虏中,却有许多人暗自里更偏向于陆尘。
人就是这样复杂而奇怪的,也许是因为在这个可恨的黑火部族里,陆尘是唯一曾经许诺过让他们活下来的人;又或者,其实只是单单的因为陆尘的脸上曾经戴着那个神木祖先流传下来的白骨面具,让他们下意识地有一丝亲切感。
不过不管怎样,此刻这里没有人会在乎这些俘虏的想法,在陆尘毫不客气地说出那样直白到几乎一针见血般的话语后,气氛瞬间就僵冷到几乎一触即的程度。
黑火部族的老族长,看过去整张脸似乎都扭曲了,也许有许多年来都没有人胆敢如此跟他说话,都没有人敢如此当面直白地挑战着他的权威,就算是众所周知他所栽培出来的下一代接班人儿子火岩,就算偶尔与他有些意见不同时,那也是对他十分敬重,从来没有这样大胆过。
但这一切其实根本都不重要,这些所谓的冒犯、愤怒等等,在苍老的火虎心里虽然令他气愤恼怒,但是在他扭曲狂怒的表情下,他的一颗心却正在缓缓变冷与下沉。
因为那个人族男子,那个如今穿上了黑袍的“祭司”,他说的话是对的。
火虎身为一族之长,对陆尘刚才的那一番话的正确性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是的,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那些就是黑火部族从古到今、从无数的先祖时代中流传下来的规矩!
祭司,才是黑火部族的灵魂。
而不是族长……
就算黑火部族式微多年,已经至少有几百年没有再出现过祭司,但是规矩就是规矩,神祗和先祖遗留下来的规矩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你……竟敢如此对我说话!”过了好一会后,火虎似乎才从那巨大的惊愕中惊醒过来,满脸怒色地看着陆尘,嘶声吼道。
陆尘一直盯着这个年老的族长看着,将他的脸色变化和眼神闪烁都看在眼里,此刻心里也是冷冷一笑,才要再说话的时候,忽然却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拦在了他的身前。
那是火岩。
果然到了最后,这两个人还是父子么?
陆尘微微眯起了眼睛,凝视着火岩的后背。
火岩一动不动地站着,不知为何,他的背膀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也许是因为觉得有些寒冷。不过他的脸始终还是看着前方,看着正处于愤怒之中的父亲和自己的儿子。
也许火虎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看起来年少的火鹰似乎已经无法忍耐了,他的眼睛已经涨红,他的喉咙里出如野兽般的咆哮声,似乎刚才陆尘对火虎的挑衅彻底激怒了他,所以哪怕是火岩此刻挡在了中间,火鹰却仍然还是无法忍耐下去。
火岩注意到了火鹰的模样,眉头皱了一下刚要喝止,但火鹰猛地一声吼叫,却是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刃,然后就像是所有黑火部族的战士那样,怒吼着冲上,挥刀向陆尘砍去,同时口中喊道:“大胆的杂种,竟然这样和爷爷说话,我砍死你!”
刀光划破天空,带着一丝冰凉,所有的情势似乎都在这一刻就要瞬间激化,陆尘在冷笑,黑火族人在震惊,火虎先惊后伸手拉他却没有拉住,而周围所有的黑火战士无一例外,都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既没有阻拦火鹰的,却也没有冲出来帮助他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火虎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目光扫过周围,脸色越难看。
而火岩则是冷哼了一声,眉头紧皱,身子微动,看起来想上前拦住这个儿子。
但就在这时,突然,在营地中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凄厉的狼嚎声传来,一道快速如闪电般的黑影猛然从陆尘的身边窜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扑倒了刚刚拔刀冲过来的火鹰,一下子将他按倒在地。
那是黑狼阿土。
巨大的狼身仿佛直接碾碎了少年的抵抗,阿土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扑倒在地,然后咆哮声中,那血盆大口带着锋利如刀的獠牙利齿,就直接向火鹰的喉咙咬了下去。
周围顿时一阵惊呼,人人变色,不管怎样,火鹰终究还是族长火虎的孙子,也是下一代族长火岩唯一的儿子,一时间只听嗖嗖之声连续响起,却是终于冲出了七八道身影向阿土那边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