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薄如轻纱般的夜雾笼罩在千年风流的秦淮河。河畔不远处,一处闹中取静的别墅内灯火通明,门内居然亦如外面一般烟雾缭绕。一身居家服的男子刚刚掐灭烟头,在铺满大理石的客厅内来回踱步,每走上几个来回,他便会走到茶几旁看一眼手机,好几次他甚至有了手机在震动的幻觉。外面隐隐约约传来车铃声,这意味着天快要亮了,但是今晚派出去的人除了失手后来一条约定好的暗号,之后便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今晚所行之事有多危险,他心中很清楚,这是从戎三十载以来最让他胆战心惊的一晚,昨日下午安排好了相关事宜后,他便返回这处鲜有人知的宅子等消息。晚上得知A计划失手的消息,当时他的心脏几乎都要蹦出喉咙眼,在启动B计划后,他彻夜未眠,戒了许久的烟在这晚又重新点燃,此是茶几上的白瓷烟灰缸内盛满了烟头,茶几的周边也落满了白色烟灰。
叮咚!突如其来的电子门铃声打断了他杂乱的思绪和步伐。他诧异地看向大门的方向,一时间无数种可能性在他脑中浮现,当然最有可能的便是此时他最期望的,那个被称为“军区利刃”的年轻人亲自登门来汇报这一夜的行动细节了。但这个想法却很快被他打消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除了将这宅子赠予他的那名商贾外,便不可能有人知道他与这座宅子的关系,甚至在连结多年的老妻和子女面前,对这处地方他都只字未提。那门外的半夜来客究竟是谁呢?
叮咚!那门铃又响了一次。他快步走出客厅,走进面积不大却精心布置的小院,站在小院中央,他却突然止住脚步,朝着门外问了一声:“这大半夜的,谁啊?”
门外那人应道:“姚政委,是我,邹枫。”
他微微一愣,那声音听上去确像是那个叫邹枫的年轻人,他快步走向大门,正欲开门,却又猛地止住身形,下一刻,他转身就往客厅的方向跑去。
身后突然“轰”地一声,有人竟生生踹开了那扇防盗铁门,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那声响吓了一跳,他竟没有注意小院通往客厅的那一阶台阶,被绊了一下,整个人立刻狠狠地朝前方摔去——若是在年轻时,他倒也能顺势打个滚便化解了这一绊的力道,可惜离开一线太久,此时早已经腰生脾肉大腹便便,他本又了惊吓,正朝后方转头看着,这一跤更是摔得他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但他此时早已经顾不得疼痛,依旧奋力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鼻孔里正往下淌着的鲜血,连抹都没抹上一把,一路滴血,蹒跚奔向客厅,而后转身便要关锁上客厅的门。只是那扇推拉门正要关上的时候,一只看上去修长白皙的手出现在那门缝之间。他相信自己已经使了很大力道去关那扇门,可门却在那只手出现后,便卡在那里纹丝不动。
一张他这辈子都不再想看到的年轻面孔出现在那透明玻璃的后方,他自然是认得这面孔的主人是谁,在那年轻人露出一丝微笑后,他竟吓得连连后退。
“你……你……你来干什
么?”他几乎贴在了身后的博古架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自己寻到一丝难得的安全感。
“哦?看来你知道我是谁。”年轻男子走进客厅,四下打量,点点头,啧啧赞道,“毗邻秦淮,大隐于市,这处宅子如今身价要超半个亿了吧?姚斯桐,你好大手笔!”
姚斯桐稍稍镇定了些,虽然依旧狼狈,但还是眯眼望向年轻男子,问道:“你夜闯民宅,就不怕我报警?”
那年轻男子淡淡一笑:“要不要我帮你报警?我倒也无所谓,就是这宅子的来龙去脉,姚政委怕是要好生费上一番口舌才能说得清楚啊。”
他往前走了几步,惊得姚斯桐全身紧崩。
“你……你想干什么?”关于面前的年轻男子大杀四方的“恶名”,姚斯桐早有耳闻,只是从未曾想过,居然有一日自己要站在这样的位置上面对他
那年轻男子弯腰在茶几上取了几张面巾纸,递向姚斯桐:“擦擦!”
姚斯桐面色灰暗,此时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襟上满是鲜血,口鼻处一片湿潮,显然皆是鲜血,刚刚因为太过紧张,竟然完全忽视了。他连忙接过纸巾,胡乱地擦了两把,此时也稍稍缓过神来,恶狠狠地瞪向那似笑非笑的年轻男子:“李云道,你大半夜的跑到我这儿来,究竟想来干什么?”
李云道淡然一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来知会姚政委一声,我还活着。”
姚斯桐眼中闪过一丝错乱,面色复杂,但马上又抬起头,色厉内荏道:“你……你有病吧?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你我不过开会时见过几面的交情!”
“是吗?”李云道笑了起来,“姚政委这么说的话,真的有些伤人啊,我倒是将你引为平生知己啊!”
姚斯桐微微有些错愕,但马上便意识到眼前的年轻二部掌舵人是在戏弄自己,怒道:“李云道,这里是江宁,不是京城,也不是在你的二部,你给我识相点!”
“哦?姚政委好大的口气!”李云道打了个哈欠,“今天这一夜啊,我可是过得相当精彩啊,姚政委,我李云道今天就把话撂这儿,我这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若犯我,呵呵……”
姚斯桐眯眼看向李云道:“你这是在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