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牧和冉雨也感受了从巷口射来的强光,纷纷掉头往后看去,是一辆开着远光灯的汽车,因为是氙气大灯,两人都被强光刺得眯起了眼睛,只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静静地立在那车前,远光灯在那身形轮廓上勾勒出一圈耀眼的金边,仿佛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华贵死神。
李云道眯了眯眼,轻叹了口气,对还没有从惊慌失措的情绪里抽身出来的两个秘书道:“你们俩先走!”
贾牧和冉雨似乎仍旧陷在某种惊恐的情绪里,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快走!”李云道又迅速强调了一遍,“巷子里应该有岔路,贾牧保护好冉雨。”他其实也清楚,今晚自己才是目标,贾牧和冉雨只不过是两条因为自己这座城门失火而被殃及的池鱼而已,只要自己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也就相对安全了。
“老板!”
“快走!”李云道已经下车,轻轻拍了拍车顶,“听我的,快走,你们在这儿的话,我还要分散精力保护你们,你们先走,我就能集中精力对付他了。”
贾牧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冉雨很干脆地一把推下车:“快,听老板的!”
李云道轻轻在车尾上一撑,跃过车尾,面对那人站着,伸手遮在眉间,挡住那道强光,正欲开口,那光却熄灭了。
从光明坠入黑暗的那一刹那,那人陡然动,大步流星,一手呈掌,一手呈拳,前一招缩拳伸掌,而后出拳,那隐隐藏着风雷声的拳面径直轰向李云道的太阳穴。
他要的是一招致命。
光明与黑暗的转换间,人的眼睛会出现短暂地失明,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却不代表听不见、闻不到。
习惯了丛林生活的人,总是会对山里的一草一木的声响或气味格外敏感,这种感官的敏感并没有因为下山后这些年的社会磨砺而消失,这种得天独厚的能力让李云道在对方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便已经作出反应。
拳风擦着耳畔而过,那布满老茧的拳面上隐隐传来一股铁血混和的气味。
一击不中,那人倒是轻“咦”了一声,而后右手收拳的同时,左臂骤然出肘,砸向李云道的面门。
李云道身子微微一矮,整个人重心向前,躲过那力达千钧的一肘,又猛地推出一掌,便贴在那人空门大开的小腹之上。
华夏武学讲究气沉丹田,这看似轻飘飘一掌,竟将那人原本运行得当的气息瞬间破坏殆尽,整个蹭蹭蹭往后推了七八步才停了下来。
此时,月亮从云层后悄悄探出了头,银色的月辉洒落在两人的肩头,李云道这才看清,这是一个身材与自己相仿的男子,月光下看到那张面孔应该约摸四十开外,胡子拉碴,头也乱糟糟的,但唯独眼睛很亮,在这深色的小巷里,如同夜幕中的星。寻常成年人因为世事磨砺早就双目浑浊不堪,甚少有能像眼前这个四十开外还能双目纯净得如同六岁孩童一般。
李云道也不反击,听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也就放下心来,只要贾牧和冉雨都安全了,自己这边也就没了什么后顾之忧。他笑着看向那头蓬乱的中年男子,说道:“你是谁派来的人?”
那人也不说话,看上去更像是听不懂李云道说话一般,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过了片刻,才用嘶哑的声音说出三个字:“拿命来!”
说着,他便又准备动手,却不料,李云道突然大喝一声:“等一下!”
他果然还是停下了脚步,皱眉看着对面这个在他看来弱不禁风的青年,他有把握,这青年也就是练了些太极一类的底子,真要舍命相,十招之内,自己必能取他性命。虽然他急着要取对方的脑袋,但是却还是停下来想听听,这个将死之人在临死前要说些什么。
无论一个人犯了多大的罪,或者跟自己有如何的血海深仇,在临死的那一刻,也都还是有权利留下一些临终遗言的。
李云道笑眯眯地看着他,笑容灿烂至极:“嗯,我其实是想说,你刚刚吃完了东西没擦干净!”他指了指对面的中年男子,又指了指自己唇角,示意在这个位置。
那中年男子笑了起来,只是在这样的月光下,那两排洁白的牙看上去是那样的阴森。
“死!”他挤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容,下一刻,右手呈爪,向着李云道的喉管处抓来。
李云道悚然一惊,也不再藏着掖着,右手间刀花绚烂,切向那疾速而来的手腕。
那人显然没想到李云道还有这手,饶是他反应快,也还是被那刀光轻轻舔了一下,刹那间手腕处便出现了一条细小的红印,而后便缓缓从那红印处渗出血来,之后伤口便崩裂开来,在他收回手腕的同时,血珠也在空中挥洒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