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终于传来脚步声。小碎步的木屐敲击在石板路上,在夜间空荡的山脚下显得格外清晰。
吱嘎,门打开了,不出李云道所料地露出一个穿和服的女子身影,在门檐昏黄的灯光下,那张眼帘低垂的面孔让人生出一种想征服的欲望。
“李先生,久等了,这边请!”烟视媚行的女子声音也宛如天籁,如果换作一个普通男子此时站在这里,难免会被她勾得血脉贲张,但李云道又岂会不知道这是那岛国人善用的某种秘术,这样的女子应该是从幼时就开始往这方面培养,所以就连一颦一笑间,都自带三份妩媚。
“谢谢!”李云道微微一笑,眼中却十分清明,似乎丝毫没有受到这女子故意施展出的媚态影响。
她心中微微掠过一丝诧异,但也只是一闪即逝,掩上门后,便亭亭袅袅地走在前方带路。
所谓会所,更像是一个中式的私人宅落,虽然是夜间,但九曲十八弯的小桥流水还是能让人体会到南方的中式园林流觞婉转的精妙。过了小桥,又走过一段沿廊,那迈着小碎步带路的女子在一处门前停了下来:“李先生,请!”
“谢谢!”这是进入这会所后,李云道第二次开口,依旧是客客气气地两个字。他眼中带着一抹笑意,却自始至终都未多看那女子一眼,待她推开那扇木门后,直接便迈了进去。
厚重的金丝楠木的茶几旁,一身贴体量裁的西服,蒋家大少面带微笑,伸手指了自己对面的座位:“来了,坐!”他笑着打招呼,仿佛两人是多年不见的朋友。
李云道也淡然笑着,走向那茶几:“这地方不错,很私密,用来招待客人的话,倒真是个好地方!”
蒋青天笑了笑道:“见笑了!跟你们家京城的大四合院比起来,这算得上什么!”
李云道耸耸肩,从他手上接过茶盅,轻抿一口,由衷赞道:“嗯,不错,好茶!”
沏茶功夫同样独到一处的蒋家大少笑了笑:“好茶也得有懂茶的人喝才行,这样的茶给那些凡夫俗子喝了,纯粹是浪费!”
李云道却笑道:“那还真是浪费了,我就是你说的凡夫俗子。”
蒋青天又执着分茶器皿帮李云道斟了些茶,笑着道:“你若是自称凡夫俗子,这世上怕是就没人懂茶了。”
李云道拿着茶盅,笑了笑,望向面前的蒋青天。
四目相对,两张面孔上均是微笑,但室内的空气却在刹那间陡然降温。
“开个条件吧!”李云道还是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也就开门见山了。
蒋家公子却笑了笑:“急什么,漫漫长夜,不急这一点喝茶的时间吧?难道说李书记急着要连夜回鹿城?”
李云道皱了皱眉,回味着蒋青天刚刚话里的含义,而后微微眯了眯眼睛道:“手伸得太长了,容易啊!”
蒋青天笑了起来,脸上笑着,但眼神却慢慢变得冰冷:“三成。”
李云道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仰面长笑,笑声传到门外,那双手重叠置于身前的和服女子回头看了一眼室内的方向,但又很快转向那月色朦胧的夜空,一片乌云正慢慢遮向那轮明月。
月黑风高,好个杀人夜呐!她喃喃自语着。
室内,李云道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蒋青天:“你知道亨伟现在市值多少吗?”
蒋青天拿起茶盅,不喝,只是在手中轻轻摇晃着:“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李云道自己拿起茶具,边往杯中添着茶水边笑道:“不知道你也敢狮子大开口?”
蒋青天也不生气,把喝完的茶盅往李云道面前推了推,敲了敲门面道:“我有这个资本,当然,他也可以不给。”说到不给两个字的时候,蒋青天便笑了——老祖宗过说,每个资本家的家史都是被剥削的劳苦大众的血泪史。如果崔家舍不得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那剩下的,崔氏父子也就别想要了。“你……信不信,我有把握在三个月内让它倒闭,嗯,那样的话,到时候我一个子儿都不会留给姓崔的小子。啧啧啧,想不到啊,李书记果然义气啊,小崔这小子是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儿,这辈子才碰上你这么一个讲义气的兄弟!”
李云道笑了起来:“真的没得谈了?”
蒋青天望向神色自得的李云道,心中微微有些迟疑。事实上,这次对崔家的狙击,一方面是冲着那些股权,另一方面正是为了眼前的李云道而来。很早的时候,他就知道崔家公子崔剑平搭上了李云道这条线,两年前李云道刚刚到江北时,崔剑平曾经为了去江北投资差点儿跟他老子翻脸,那么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应该就不仅仅是利益——这些年,蒋青天没有一天不在研究李云道这个对手,对于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关切着。
如果说这世上,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那么蒋青天应该是这世上最了解李云道的人。这一次狙击崔家,他背后的团队甚至都将崔家老头当然家时的林林种种翻了出来,当然,最重要的是蒋青天用一年的时间网罗了江南无数民企,而如果这些民企集合在一起给老崔挖个坑跳的话,事情就要比想象的严重得多。如今,亨伟一面面临着查税的危机,一面则是总额高达十二亿的违约官司,前后的夹击,再加上蒋青天的威逼利诱,老崔气得病倒了,现在小崔苦苦地勉强支持着亨伟这艘巨舰的运转,但却面临着随时随满盘倾覆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