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红城玫瑰园,占地便近八亩的别墅,市价超过两亿。据说此前一直空置,直到去年才有神秘买家将这处据说连保姆都住着独栋别墅的天价别墅给拿了下来。
此时皓月当空,别墅中庭传来阵阵优雅轻扬的提琴声,百人的派对,来者无一不是江南省内的商界精英,好几张面孔还是去年刚刚登过福布斯财富排行榜。觥筹交错间,或是一身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或是一套镶了钻的昂贵礼服,总之能入得这里的人,总没有一个身价普通的白丁。
“哟,戚总,听说最近你名下的两支基金逆市上行啊,有机会带兄弟一起玩玩!”
“哦,宁总,你那几块地皮现在也翻了一番了吧?”
“苏总苏总,你要是乐意,咱们随便凑个两三个亿,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言语间,一些动辄以亿为单位的事情,便这么拍板了下来。此时那天价别墅的二楼天台上,夜风正吹起男子扎在颈间的精致丝巾,他手里端着一杯稀罕年份的红酒,时而轻轻抿上一口,看着楼下中庭里三三两两的商人们,唇角轻扬。
“蒋少!”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是一个唇上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人,看向那天台上的蒋青天时,目光中充满了敬畏。
蒋青天唇角微微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转身时却换上一脸和煦无比的微笑:“嘿,是厉总啊,怎么不在下面跟大家多聊聊?”
那被厉总的中年男子露出丝苦涩的笑意,待走得近了,才轻叹一声:“蒋少,给条活路吧!”
蒋青天笑了起来:“哎哟,厉总,这是哪里的话?这市场是开放的,大家都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我就是一公务员儿,还是给你们做服务的。您这要是哪条法规有意见,或是我们下面哪个部门单位服务得不满意,尽管来投诉,我一定让他们及时整改!不过这做生意嘛,自然是有生意经的。做生意讲究什么?讲究个厚道嘛,这楼下百来十号人,都是厚道人,你看,戚总、宁总他们的生意,哪个不是红红火火越做越大?厉总,您说呢?”
厉佑军搓手陪笑道:“蒋少,您刚来那会儿,我那是有眼不识泰山,错过了第一拔机会。眼下市场是大,但生意却越来越难做了,还请蒋少高抬贵手啊!”
蒋青天笑了笑,抬头看向那夜空的月亮:“今晚月色不错啊,哎哟,半月咧,不错不错!”
厉佑军下意识地咬了咬牙,挤出一个极勉强的笑容:“嗯,是挺好!”
蒋青天开怀大笑,搂着厉佑军的肩膀,指着下面的一众人:“佑军啊,往后就是自己人,错过了初一,总不能再错过初十,否则到了十五,那就满月了!”
厉佑军连连点头:“是是是,谢蒋少!回头我让人……”
蒋青天皱眉看了他一眼,厉佑军连忙闭嘴,想了想,才又道:“过几天有份文件要呈送到厅里走流程,蒋少您看安排哪位协助一下?”
蒋青天笑了起来:“那是自然,你们这些商界精英的事情,我自然是要倾力协助的。到时候可以直接打我私人助理的电话,有些事情,交给他去办,我放心!”
厉佑军会意,躬身道:“那不妨碍蒋少欣赏夜景了,往后生意场上的事情还请多多照应!”
厉佑军下楼时,又一个面有菜色、双鬓斑白的中年男子与他擦肩而过。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人是江南百年老品牌“呈祥珠宝”的当家人洪革。
“唉!”厉佑军长叹了口气,暗叹一声“同是天涯沦落人”,也没去参与那些人的纸醉金迷,便独自一人出了中庭,在外面的游泳池旁抽着烟。这些年,实业越来越难干了,偏偏还会碰上蒋青天这种人,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当年的决定。前些年意气风的时候,好几个朋友都变卖了资产移了民,如今在加拿大和澳大利亚享清福,自己倒是琢磨着什么实业兴邦,总想把企业干出些名堂,却不料这几年融资成本越来越高,经商环境也越来越差,以至于老婆也开始一边刷着朋友圈,看着当年那些朋友的夫人们在海边晒太阳的照片,一边埋汰他当年的决定。
一根烟抽完,他正欲离去,便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低沉的咒骂声,总还是逃不离那些国骂、先人祖宗以及生儿子没那啥之类的话,听声音他便认了出来,那是刚刚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呈祥珠宝”洪革。
两人关系还算不错,不过刚刚在楼上洪革的注意力全在那阳台边的蒋青天身上,便是没有注意自己这边。
“老洪!”厉佑军主动喊了一声,倒是将那正在低声咒骂的洪革吓了一大跳。
等看清走近的人是厉佑军,这才拍着胸口,喘气道:“是厉总啊,吓我一跳。这人吓人,真会吓死人的!”
厉佑军给他递了支烟:“怎么不进去喝两杯?”
洪革接过烟,却轻哼一声:“喝个球啊!妈的,气都要气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