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四合院里一片寂静。夜风轻拂,吹皱了一池秋水。月色清朗,直照人心。
雕花窗阁下,秦孤鹤独自一人眺望明月,这位为共和国的光辉呕心沥血一辈子的老人面色寂寥,许久才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面对那轮千年如一的明月,老人似乎有些唏嘘,长长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书桌,复出的这些年,他早已经习惯了晚睡早起的节奏,夜深人静时再批阅这些文件,自己的思路似乎也才会更清晰些。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牵一而动全身,有些事情可以划上句号了,还有些很多年前便开始未雨绸缪的事情也终于可以开始了。事情,总是忙不完的,尤其是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汇总而来的各类重要情报,到他这张书桌的,已经经过了层层筛选,无一不是关乎着十四亿百姓安危的大事。当年那位就曾把着他的手说过,事关百姓的事,便绝无小事,那位驾鹤仙逝后,这句话他却牢牢地记在了心里。他是这么记的,也是这么实践的。
那只用来写小楷的狼豪已经磨秃了笔头,他在砚台上捻了捻变得毛躁的笔头,等墨汗沾匀了,这才下笔在一封文件上写下一行行楷:兹事体大,转联参六部廖仲详组织相关人手证实,限期一周。公文上的字永远是清清爽爽,如同老人一辈子的为人。他体谅下属,所以批阅文件时候,也从来都是行楷字迹,从来不会用下属们辨认不了的龙飞凤舞的字迹。他同样雷厉风行,被孔家那位邀请复出重掌军方后,便整肃军纪,严惩贪腐,这几年军中的风气肃然一新。
年纪大了,文件看久了便会眼酸,他搁下笔,摘下老花眼镜,揉了揉胀的双眼,叹气一声道:“还是不得不服老啊!”
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他虽然年迈,但还算耳聪,这脚步他已然熟悉,便再度戴上老花镜,将目光转看桌上的文件。书房外的人似乎并没有要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声,而是一如既往地走到书房门口,轻轻叩门:“长,不早了,该歇下了!”
老人轻咳一声:“书联兄和两个丫头都住下了?”
书房门被人推开,那憨厚的周树人恭敬地迈进书房,答道:“按您的吩咐,吴老住在伯南书记的房间,不过薛家姐妹想住在一起,便由得她们都挤在大小姐的房间里了。”
秦孤鹤微微点头:“解放前,将近一个多世纪的战争,把华夏的学术脊梁几乎打垮了,解放后又经历了二十多年,我们才意识到光有阶级斗争是不够的。书联兄当年以一已之力,推动了华夏多项学术改革,硬是把那些走歪路的人引回到搞学术的正途上来,单这一点,书联兄就已经当得‘当代国仕’四个字了。所以不管如何,你们定要给我保护好我这位老友,华夏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大思想家了,唯一的一点希望,也就寄托在这位老先生身上了。保护好了,未来史书上定会留下一段佳话,保护不好,咱们可都有可能被后人戳脊梁骨的哟!”
周树人憨笑挠头:“我看老爷子挺逗的,对我们这些当兵的也挺和气,不像书里写的那些大儒,脾气一个赛一个的臭!”
秦孤鹤颌长笑道:“往后你也会慢慢现的,越是有学问的人,亲和力就越强,反倒是那些满瓶不动半瓶摇的,才会仗着肚子里的一点墨水,一副眼高于天的样子。对了,云道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周树人恭敬道:“长,按您的吩咐,我也没有多过问小师弟究竟在布什么局,全力调动二部的人手在配合他的行动。”
秦孤鹤笑着问道:“哦?你们把二部弄和鸡飞狗跳的,真武那小子会没意见?”
周树人笑道:“一开始,陈主任是不太乐意,但一听说帮云道办事后,不但放手让我调兵迁将,还把袁紫衣也派出来帮忙了。”
秦孤鹤失笑道:“哦?你能指挥得动紫衣那丫头?”
周树人的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我哪儿敢指挥这位小姑奶奶?啥事儿不得她自己心甘情愿才成吗?就连陈主任也拿她没办法,更何况将来她要是嫁给了徽猷,就是云道的二嫂,这跟咱们还是一家人。不过我虽然指挥不动她,但她自个儿却很主动,薛绿荷配合云道落入吴卓恩手里后,这条线其实是袁紫衣自己在跟的,就是后面营救的时候,我配合着跟云道那边联系,剩下的也都是袁紫衣在一线指挥的。”
老爷子颌微笑道:“不错啊,真武这些年在丫头身上花的心血终于有效果了。说实话,之前的二部,其实不缺优秀的特工,但是却少了梯队培养,所以指挥人才一直拔不上来。现在好了,真武这些年的改革,看来是看到效果了!”
周树人憨憨笑着,挠挠头,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早就知道黄梅这个徒弟是个藏不住事情的憨厚人,秦孤鹤轻笑一声说道:“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周树人不好意思地咧着大嘴嘿嘿笑了笑,这才道:“长,我到这会儿还没猜透云道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啊!按理说,吴卓恩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他怎么还……”
秦孤鹤笑道:“你觉得京城就吴卓恩一颗老鼠屎?”
周树人连忙摇头,而后才恍然地一拍脑袋:“长,您的意思是,云道还在钓大鱼?”
秦孤鹤点头道:“他很清楚,这件事对方的目标是当年的那些科研资料,迟早他们都是要向书联兄和薛家姐妹难的,一直没动静,一来是没准备好,二来是没有合适的时机,与其等他们都准备好了,还不如趁他们内乱的时候,引他们上钩,所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