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都会有三窟,何况是智商上无可挑剔的朱奴娇。她从来就没有把自己离开的所有赌注都放在一个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都入不了自己法眼的鱼头身上,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把鱼头的所有安排当作了迷惑公安的虚晃一枪,她自己至少尝试设计过十种以上的离开华夏的方法。
谁说只能从江州去南美?出了江州,往北有入海的青岛港和大连港,往南有上海港、宁波港,每个港口都有大量往返于华夏和阿根廷之间的航海巨轮。只要收买一个大副或者哪怕几个资历老一些的水手,让他们带着自己到南美也只是举手之劳。
朱奴娇坐在从江州开往大连的列车上,车里的空调开得很足,外面落日斜照,她哼着谁都听不懂的曲调,默默地微笑看着车窗外的如血夕阳。她很喜欢太阳,因为在那个炽热的恒星上,无时无刻都在生着天崩地裂般的爆炸,看着那只橙红色的圆盘,朱奴娇感觉自己心都要醉了。
她突然觉得生活很无趣啊,连李云道这样难缠的对手都被自己炸死了,呆在这个无聊的国度自己是何等地无所适事啊!不过想到穿越南美回到那个充斥着暴力和枪械的国度后,自己又能跟FBI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她又觉得隐隐有些兴奋。那帮自以为是的蠢货美国佬,唉,希望那个腐朽不堪的机构里还有一两个值得自己用心去对付的聪明人,否则这场人生游戏还能什么意思呢?
朱奴娇笑了起来,在智商上碾压众人的感觉让她觉得很有一种优越感,这世上唯一能跟自己旗鼓相当的,也许只有那个被自己炸死的李云道吧,只是他的烂桃花影响了他的运气。不过,她马上又头疼起来,一旦知道李云道被自己炸死了,蔡桃夭那个女人一定会跳出来的。唉!她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在那个凤凰一般骄傲的女人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枉然。一次极偶尔的机会,她听到过华夏护国神兽的说法,但只有站在历代王朝权力巅峰者才知晓个中玄奥,朱奴娇想打听更多的消息,得到的却是来自朱家老爷子几乎是电闪雷鸣一般的警告。可惜那只拳套坏掉了,否则也许可以跟那个骄傲到骨子里的女人拼上一拼。
昨天到最后一刻,她开始有些想明白了,为何像蔡桃夭和阮钰那般万里挑一的女人都会对李云道情有独钟。那是一本很多女人都读不懂的书,女人就是这样,尤其是骄傲的女人,越是无法攻克的堡垒,她们就越想去占领,越是无法解读的谜团,她们就越想得到答案。从她们翻开那本书的第一刻起,她们就注定了要迷失在那个男人的世界里。
可悲啊!朱奴娇感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谁又知道其实美人也很难过那渣男关呢?在朱奴娇看来,像李云道这种可以同时分心于几个女人的男人,就是现实意义上的渣男,就像朱家那位年轻时就很擅长开枝散叶的老祖宗一般。朱奴娇觉得自己和朱梓校的悲剧就是源自于那位当年风流倜傥的老人家。
列车进入隧道,随之而来的黑暗如同她的内心一般。列车出了隧道,她已经离开了座位——列车员开始核对身份证和车票,她的车票是用顺手牵羊的身份证买的,身份证上那只硕大无比的大饼脸,跟自己的模样相距甚远。
葛春秋却很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下午的常委会上,虽然只是关于一个小提案的投票,但已经让人看到了一丝不太一样的端倪——马文华好不容易掌控住的局面再次出现了松动的迹象。会前葛春秋就已经找好几位常委单独沟通过,话里话外都是李云道出了事后马文华要负不可推卸的责任之类的意思。能到市委常委这个级别的,大多数都是聪明人,马文华和李云道的利益联盟是由上而下的,如今背景不俗的李云道出了事情,京城那边肯定要问责于马文华这个市委书记,而且了解内情的更是清楚这其中还夹杂着朱家和王家,由此衍生至上层保守派和改革派之间明争暗斗。那么按照惯例,作为一把手的马文华将需要负主要责任,成为这一次事件的“背锅侠”。
常委会上马文华的情绪也表现得相当低落,对于墙头草的转向和葛春秋的险胜,他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感知,连讨论投票结束后正常的一把手言都简单地浓缩成了“散步”两个字。不管是在座的常委还是列席人员,都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萧条。有人窃窃私语讨论说,也许这位一把手会比上一任石磊的下场还要凄惨,更有稍稍知道一些内情地报料说,死掉的副市长有个亲姑姑就在中纪委,而且即将进入委部常委序列。众人不禁咋舌,别说马文华这样副部级,就算是正部以上的那些大老虎,十八大以后,铁面无私的纪委又何曾软下过心肠?
一时间,有兔死狐悲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深深惋惜的,所谓众生百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回到办公室,葛春秋心情大好,把秘书叫了进来:“李云道副市长的追悼会要抓紧安排,对了,你把现在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夏俊龙给约过来,明天一早我用二十分钟时间跟他聊一聊。”这个时候还趁机把手伸进公安这个块面,还更待何时?
秘书见市长心情好,自然也浑身放松,否则被叫进来基本就是一顿臭骂,葛春秋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如今已经习惯了当出气桶了。听到要约夏俊龙来,秘书立刻明白了葛市长的意思,连忙道:“马上联系。”
过了五分钟,秘书走了进来,面带难色:“葛市长,夏局长明天上午不在江州。”
葛春秋皱眉:“不在江州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