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十九年的正旦大宴是凤凰山离宫建成后最为冷清的一次皇家聚会,除了几个年幼的皇子及其母亲以外,大部分的与会者都在为远行的儿子(兄长、丈夫、父亲)担忧,只是因为怕触怒了郑克臧才不得不强颜欢笑。
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年后,当先期抵达的八家宗藩已经安全抵达方丈开始经营的消息传到武昌,提心吊胆的部分妃嫔和诸皇子府上才长舒了一口气,凤凰山离宫和武昌城内笼罩的阴云也跟着驱散了不少。
只有郑克臧一人,从头到尾在人前没有表露过异态,依旧雷打不动的处理政务,并在年前宣布颁布成立了厚生衙门,新年后又根据内阁的意见将工部正式拆分为负责路政和邮政的邮传衙门、负责水利工程的都水衙门以及负责衙署和官员府邸建设与维修、城镇官有土地和房屋售卖与批租、城市公用设施建设维修与管理的营建衙门。由此将华夏朝廷现有的衙门数量从原先的四个,猛增至八个。
郑克臧的目的当然是逐渐增加事务性的部门,然而他的努力有的地方是成功了,有的地方却再一次遭到了来自大臣们的抵制——盐铁衙门强烈反对拆分,除了焦头烂额的总理大臣林维荣以外,其余的内阁参赞大臣和普通内阁大臣也大多法对设立单独的关税衙门,以免出现太多的冗官和权责不清的问题。
“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则是疯狂,古人诚不欺我也。”看着面前一脸凝重的林维荣,郑克臧沉吟半天后才嘀咕了一句令时人听不太懂的话。“好啊,真是好啊。”此话一出,林维荣顿时心惊肉跳,觉得郑克臧清洗内阁在即了,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事情生了,就听郑克臧说道。“既然是内阁再三公议,此事就暂且搁置吧。”
饶是林维荣久历宦海,早就练得一副宠辱不惊的心态,此刻也情不自禁愣住了,好半天之后才醒悟过来,起身躬身应道:“圣上圣明,臣领旨。”
“圣明?”郑克臧轻哼了一声,他之所以选择接受内阁的意见,并不因为怕了文官集团,而是忽然觉得没有必要,毕竟他穿越的目的并不是要延续满清的奴化政策,而是要重塑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的精神面貌,让他们挺起脊梁成为有思想有道统的人,进而以此促进华夏在各个方面的复兴,因此过度打压文官集团只能是适得其反。“听了内阁的话,就是圣明,那朕不如挂在墙上好了。”
林维荣吓得毛骨悚然,一下子跪倒在地:“臣等乃是出于公心,并无架空圣上之意。”
“起来,你是内阁总理大臣,一国之宰相,整日跪拜,成何体统。”等到林维荣艰难的爬了起来,郑克臧才道。“朕是个小气的人,既然大臣们都不认为朕分拆盐铁衙门的决定合适,那么朕就依了你们,但是朕收回之前关于保留刑部的决定,拆刑部为司法衙门和捕盗衙门,捕盗衙门专管警察、户政、海捕、侦探诸事宜,司法衙门负责厘定各项律法,如《刑统》、《商律》、《民律》、《海事律》等等。”
林维荣顿时苦笑起来,这个时候他才觉得面前的不是君临万邦的无上帝王,而是一个锱铢必较的老小孩,但是郑克臧已经算是让步了,内阁自然不能得寸进尺,所以他考虑再三向郑克臧保证道:“臣会尽力说服内阁和刑部诸大人。”
郑克臧刚准备满意的点头,忽然又想到什么向边上的翰林学士问道:“这么一来是不是部只有四个,衙门倒有十个之多了?”
林维荣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但边上的翰林学士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认真的回应道:“圣上说的是,拆分刑部和工部之后,六曹只余其四,衙门倒是因此增加为十个了。”
郑克臧连连摇头:“不妥,不妥,此事还要重新权衡。”
所谓重新权衡,依照郑克臧的意思是:“干脆礼部也撤销吧,重新改为礼仪院,与大审院、监察院并列,将宗人府也纳入礼仪院之下,宗正兼领礼仪院正卿,宗佑兼领礼仪院少卿,并另设一名掌院少卿具体管理礼仪院诸事。”
抬高礼部地位是崇礼尚古,林维荣自然不能说什么,只能把郑克臧的意思带回内阁讨论,但郑克臧的话并没有完:“吏部也重新改为审官院,与通政院并列,天官的权力太大,对中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林维荣干脆静待郑克臧的下文,果然,郑克臧继续道:“学部还是改名文教部,兵部也拆分为陆军部和水军部,以对应南北枢密院;这样只剩两部了,那么再将度支衙门改为度支部、盐铁衙门改为盐铁部、农政衙门改为农林部、总理衙门拆分为理藩院和外务部。不,理藩院不必单独设立,与捕盗衙门的户政司及审官院的地方司合并,组成内政部,主管宗藩、内藩、土司、蒙藏事务、地方行政区划、户籍和僧道录。”
按照郑克臧的意思,不啻是将华夏朝廷打烂后重组一遍,这样的决心让林维荣冷汗直流,不禁诚惶诚恐的回应道:“圣上所言几乎全盘改动朝廷官制,期间牵扯甚多,只怕还要由内阁及各部妥善商议才好。”
“卿可是以为朕老糊涂了,才行这倒行逆施之举?”郑克臧冷冷的看着林维荣,半响之后才摇头道。“朕是觉得六曹体制既然已经被朕破坏了,不如破坏的更彻底一些,也好进一步厘清诸部权责,同时使部和衙门之间有所区别。”郑克臧意兴阑珊的摆摆手。“当然,也可以彻底取消部制,统改为衙门,以大臣、帮办代替尚书、侍郎旧称,只是这样的改动更大。”郑克臧不想再继续政改的话题了。“好了,卿且去与内阁商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