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磊腰杆笔直的坐在郑克臧面前,虽然脸上神色泰然但心里却未免有些嘀咕,原因无它,实在是他不知道郑克臧今天传唤自己所为何事。说起来这似乎很难堪,作为相居然连君主找自己做什么都不知道,但郑克臧如今大权独揽,虽不言事事躬亲,但当前政事堂的四人地位还是颇显得有些尴尬。
虽说在郑克臧的有心下,四人一早规划了分管的范围,其中洪磊以相的地位总揽全局并监管盐铁、营田、税务、支度、藩库各司,柯平以次相的身份负责察言、审理、通政、承宣、仪制各司,杨英以辅相管警察、刑狱、宝泉、学校、营缮五司,郑斌则监管审官司与地方六县两安抚司政务以及名义上由他负责却由郑克臧亲自主导的军务、军器、通商各司。可郑克臧习惯越过辅臣直接跟各司交道,这就让洪磊等人不免暗自有些怨言了。[]
“洪卿,有一件事要预先通告你。”郑克臧神色严肃的向患得患失的洪磊通报着。“如今琼州的战事,卿应该也是知晓的。”郑克臧顿了一顿。“孤以为,清虏是断不会就此罢手,参军院那边也预判,只要尚之信余部的反乱平定之后,腾出手来的清虏一定会再度调集大兵入琼一战,为此,孤准备再调三个师过去。”即便算是扩编的左龙骧师,郑军也不过是七个师的编制,如今要在琼州一下子投入六个,难怪洪磊有些瞠目结舌,不过更令他震惊的在后面。“这几乎是本藩的全部家当了,孤颇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孤准备亲自去琼州督战,东宁就要暂时拜托卿家了。”
获得昔日陈永华的地位固然说明了自己而今的身份,但郑克臧欲跨海远征,还是让洪磊悚然而惊,东宁之战才过去多久,郑克臧劳师远征,会不会让福建的清军蠢蠢欲动,一念及此,洪磊当即进谏道:“主上,六师一去东宁空虚,万一闽省清军闻讯复来,藩中无兵抵御,又该如何是好,还请主上千万慎重。”
“洪卿放心,先,孤不会重现当年父王征战六年、致使东宁匮乏那一幕的。”
郑克臧的主意是短平快,就地依靠琼州的粮米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清军主力,以便确保掠夺琼州人口必要的时间,根本不想割据琼州,或许在他的设计中,琼州就是自留地,割了一茬,或许日后还有新的一茬可割呢。
“快则年前就能回来,慢则也不过明年风期之前。”所谓年底前回台显然只是一种安定人心的说法,但明年风期前返回却是郑克臧的真实意图。“至于福建清虏会不会趁机再攻东宁。”郑克臧冷笑一声。“姑且不说清军是否有这个胆子,有如此多的船,就算他们两者皆有,有台江、打狗两队主力留守,孤倒要看看清虏主力是如何飞过海的。”
洪磊张口结舌,要想再劝吧,但郑克臧显然心意已定,自己的建言多半会忤逆了郑克臧的心思,可不谏言吧,自己岂不是成了三旨宰相,为此洪磊好生犹豫了半天
不过洪磊毕竟不擅长兵事,没有底气跟郑克臧顶牛,所以思前想后最终配合道:“主上既然已有全面布置,臣不敢不从,不过还请主上留念东宁要紧,千万信守诺言。”
“理当如此,”郑克臧知道洪磊的为难,但他今天只是打招呼,要走也没有那么快的,不过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洪卿,孤给你全权,若是刘国轩有什么异动,卿自可先斩后奏!”
洪磊吓了一跳,再看郑克臧,却现他脸色凝重不似在开玩笑,当即心中一凛,忙俯身应道:“臣明白,臣一定为主上看好东宁,请主上放心。”
郑克臧顿时笑道:“孤就知道,有洪卿在,孤断无后顾之忧的”
十月末的北国已经是千里冰封的景色了,然而在北纬5°的热带海域,天气依旧酷热难当。
一场热带雷雨过后,几条被称为戎克船的大型福船缓缓靠向岸边,看到船靠岸了,一众围观的文莱渔夫瞬间躲了起来,不一会,只见从船上放下几个小舟,舟上载着十几名持刀拿枪的武士仅直往陆上而来。
“真他娘的热死人了。”林坤小声咒骂了一句,充满盐分的硬邦邦的鲲皮皮甲贴在身上隔得粗糙的皮肤都有些受不了。“这个鬼地方!”
“骂个鸟啊,再热总比淡水矿山要强。”同舟的尤英瞪了他一眼。“要不你现在回去?”
“回去?”林坤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还是算了,好歹这里还不会死人,真要回去了,估摸着这条命就直接断送在那里了。”
尤英给了个你也知道的眼神后不做声了,此时小舟已经靠上了岸,三条划子上近二十条汉子旋风一样冲上陆地,四处一搜索,果然是没有什么敌对的力量。于是乎,很快,更多的军人依次下船,不过一个时辰,已经有一千来号聚集在岸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