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孙,如今东宁一府二州两县三路安抚司共有百姓、官吏、军将及明宗室在内十一万一千三百七十六户,计四十二万八千四百五十七口,其中计征丁银的青壮有一十九万一千一百零五口,按一口一年两钱计,可征银三万八千二百二十一两。”时光如逝,转眼已经到了十一月,好不容易忙完秋赋征计核对的户部终于拿出了东宁的户籍、田亩报表。“另核计田亩三万八千九百八十七甲又四十三亩;其中粮田三万七千一百零五甲又四十三亩,桑田一千八百八十二甲;粮田中文武官田四千一百零五甲又十七亩、宗室供养籍田九十三甲免征税赋,再扣除新屯、移屯百姓免征之数,夏秋两赋合征银七万七千六百八十四两三钱四分。这些都是本色,若是加上折色和加征,本藩明年的算赋、田赋总计当在十五万两以上。”
郑克臧一愣,这似乎跟他当初推算的不一样?再仔细影响,折色、加征,他这才恍然,原来这才是大头,不过恍然之后是深深的叹息,因为这十五万两的税入可以肯定几乎占到东宁百姓年收入的一半以上。
“百姓的负担重啊!”郑克臧感叹一声,随后问道。“城坊户一年能收多少税?”这其实是在问商税几何。“另外营盘田、盐场及官中工坊一年可得多少收益?若是自明年起一概免去治下丁银,会不会动摇本藩的财政?”
杨英眉头一皱,之前正是郑克臧亲自否定了免征田赋的决定,而今又突然冒出来免去口赋,这算意思?拿户部开心嘛?
然而郑克臧的话他又不能不回,因此蹇着眉头回答道:“承天府及二州两县现有的城坊户和匠户总数不过五万余人,其中又泰半或在官中工坊或在本藩商船队中效力,少数车、牙、医、媒、店、货郎等不过一年缴银五百两。”
这个数字让郑克臧很是咂舌,可想而知台湾的社会已经从明末的资本主义萌芽一路退化到了以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为主。
“官中营盘田计一千九百二十六甲又五十三亩,现在均以改种甘蔗,产糖一项可收十七万五千两有奇。”这个数字充分说明了糖业已经成为东宁的第一大利源,用生命线来形容也不过分。“其余盐场、工坊的收益总额大约是在三万五千两左右,各地社番的岁贡也有约三万两,诸项相加本藩可以略有盈余,但若是一下子减去近四万的收益,怕是在财政上难以为继。”杨英的话顿了顿。“不过若是能将利民库的收益转入官中,或可以”
“利民库?”郑克臧截断了杨英的话,当即摇了摇头,所谓利民库原来是郑泰建立的为五商十行及下游分销商提供信贷的郑氏公库,不过郑泰死后已经演化为朱锦亲自掌握的内库,其收益主要来自远洋商船队的船本和盈利,之前更是充当了明郑军费的主要来源。“这可是不行,虽然暂时不打仗了,但利民库早就空空荡荡了,哪还拿得出钱来。”
郑克臧这话其实九实一虚,利民库里钱不多是真的,但至少还有三、四万两存银的,而且随着郑家商船的营运这个数字还在持续增加之中,不过这笔钱向来由朱锦亲自掌握,郑克臧却是不好轻易动用的。
但杨英也不是好相与的,见郑克臧在利民库上不可松口,便打起了郑克臧私房钱的主意,他的逻辑很简单,反正是郑克臧要求减税的,少不得自己掏腰包填这个窟窿:“要不就请世孙把琉球方面的收益划入官中。”
郑克臧轻笑起来,杨英的鼻子真灵,可惜即便郑克臧能答应下来,但琉球的鲸贸易不过才开始,收益什么的还是浮云呢,当然郑克臧不能这么说,因此他寻了个借口:“琉球经营事关能否打破封界令,其所赚的钱多半要用来贿赂清军,所以杨大人以后不必再提了。”
杨英一听脸就垮下来了,利民库动用不得,琉球的小金库也一毛不拔,郑克臧善财难舍,什么难题都丢到了他的头上,使唤人也没有这样使唤的,于是有些火气的他立刻说到:“这也不成那也不行,可户部委实没有钱,要不,收回福宁伯的糖寮如何?”
收回郑聪一年可以收益三四万两的糖寮,那还不让郑聪跟郑克臧拼命嘛。在郑克臧尚未彻底掌握当年大局的情况下,这个看上去是为官中着想的建议简直就有些居心叵测了。因此郑克臧貌似随意的看了杨英一眼,心中已经判了对方的政治死刑。
收到郑克臧目光中的寒意,杨英一下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的他立刻选择对自己刚才说的话闭口不谈。
不过收回糖寮一事不了了之了,可减税后用度不足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于是杨英又提出一个建议:“实在不成就跟英圭黎人商量,能不能少进一点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