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振字营两千余弟兄饱饭之后分头行动,萧益民把大营交给协领枟毅,骑马赶赴总督府,将防御情况汇报给老师赵尔丰,接着拉上赵尔丰的侍卫长陶泽坤,查看总督府院子的防御哨位。
萧益民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家中时已是深夜时分,被各种风波吓得心惊肉跳的姐姐仍然在等着他,看到他一头乱哄哄的短头顿时吓了一大跳,易姐忙不迭拉住他,连声询问怎么弄成这样?
得知振字营全体官兵都剪掉长,易姐这才松了口气,吩咐几个小家伙端来热水,亲自给萧益民洗头,然后找来剪刀和剃刀,慢慢把萧益民满头狗啃似的头修剪整齐。
才剪到一半萧益民便沉沉睡去,易姐想了想还是出声询问萧益民是否弄个留洋学生非常喜欢的中分头?这一问吓得萧益民睡意全无,连忙吩咐姐姐如何下剪,脚剪多少上面留多少。
凌晨四点,负责城外探查各方动静的侦察队长紧急来报:“川南保路军上万人已到南郊,似乎是原地驻扎下来了,大多数人手握长刀、肩扛铁棍铁叉,甚至有扛着大关刀的,只有少数老式抬枪和汉阳老套筒,由于天色太黑,本队弟兄和南堂弟兄无法得出准确数字。”
萧益民嘉勉几句,命令继续监视,随即带上卫队,骑马赶赴最不放心的西门,与值夜的满蒙卫队参领一起登上城楼,架起望远镜,长时间观察郊外各处,最后终于放下心来。
此后三天。各路保路大军相继来到成都,黑压压十余万人吓得新政府要员们胆颤心惊,各路头目在新政府官员的热情接待下,好不容易稳住队伍,各自带着一队队卫兵涌进成都临时府衙。开始与一群都督、厅长们讨价还价。
各路豪杰这个索要粮食,那个要求军饷和武器,十几个县的洪门袍哥瓢把子嚷嚷要带手下弟兄进城睡个安稳觉。新成立的大汉政府要员们一个个晕头转向,心惊胆跳,一面密令新军和振字营不得打开城门。一面打开所有库房和粮仓。动员同盟会员和城中富商出钱出粮支援革命,派新军辎重营负责运送粮食物资,前往城外各部逐一分,怎么也得让十几万远道而来的友军填饱肚子再说。
在都督蒲殿俊的恳求下,新军六十六标不情不愿让出东郊大营,原本驻扎东郊大营的两千巡防军也搬进城内东门营房,与成都的一千多城防军官兵挤在一起,又再引来诸多的抱怨和冲突。
新政府和议会的一群大老爷们继续缠住各路英雄。对远道而来的头目们封官许愿磨嘴皮,可民政厅、财政厅、税务署、盐铁局、警察厅、交通厅等主要职务早已被近水楼台的革命元勋们瓜分一空,剩下几个区区县长的职务。怎能让各地保路英雄满意?
于是,议会大厅里天天吵架天天骂娘。连续五六天总算熬过来了,可每个人的耐心也被熬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十二月六日上午,挤在城东城防营的三千余名巡防军突然闹腾起来,数百官兵跑到议会大楼前高呼“要钱要粮要吃饭”,正在大厅里磨嘴皮的两位都督和一干厅长部长大惊失色,好在朱庆澜反应迅速,立即调来东校场的新军六十四标千余官兵团团围住,然后和总督蒲殿俊一起出去大加安抚。
几百兵痞子见到都督服软,更来劲了,提出的要求从吃饭到补军饷再到索要枪支弹药,有一件不答应,他们就哭哭啼啼诉说数月来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辛酸史,说到动情处,上百人嚎啕大哭躺到地上不起来了,逼得两位都督手足无措满头大汗,最后在紧急赶来的军政部长尹昌衡的建议下,同意给三千巡防军补两个月欠饷,但必须全体到东校场集合,训示后立下规矩才能放。
数百巡防军半信半疑返回军营,相互间商量片刻取得共识,新新旧旧三千人扛着五六百支破枪,在满街民众惊愕的注视下,浩浩荡荡奔向东校场。
行进途中,一名巡逻警察趁乱将一张纸条塞进巡防军头目李光华手里,转眼就消失在围观的人群中。
李光华打开纸条细细看完,捏成一团扔进嘴里,嚼几下便吞进肚子,四处看看顺手勒紧腰带,扛着步枪扯起嗓子大喊起来:“弟兄们快走,都督大人要给我们亲自饷了!”
三千巡防军来到东校场集合已过午时,闹了一上午众人早已经精疲力竭浑身无力,看到四面全是荷枪实弹的新军官兵,答应亲自来饷的都督大人仍然不见影子,巡防军们开始不管不顾叫喊起来,不知谁喊出一句“恐怕要杀我们了”,顿时吓得三千余人面无人色。
关键时刻,两位都督大人的车驾终于到来,前后跟着两百多新军官兵,两位都督大人的马车后面,是一辆装着六个大箱子的马车,看样子真是来饷了。
两位都督大人和一群新军将校登上检阅台,六个沉甸甸的大箱子跟着抬上去,身为副都督仍然兼任新军第十七镇统制的朱庆澜开始训话,什么军纪、什么非常时刻讲了一大通,就是没有打开六个大箱子。
台下整齐站立的近八千新军和巡防军等得脖子都长了,朱庆澜这才把总督蒲殿俊请出来,由蒲殿俊继续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