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崖生一扫正盯着她的杜冰婵,旋即又转向我道:“同为玄门,我自然知道天地万物皆有龙脉之说,可寻找它,对所有玄门中人来说皆是镜花水月之事,我辈中人,只能对其仰止叹之而不可得,因为,亘古至今,都未尝有人能现天地龙域,又何尝是我等蝼蚁之辈,上古先贤,历代天师,道门九派,都没有完成这番壮举,方隐,你又有何德何能,敢口出此言?”
我摇摇头道:“俗世苍生,浩宇尘寰,尽为天地臣民,是而大千万象,各有龙脉,却尽数微于天地龙脉。而今,方隐我已经能循迹现我自己的龙脉,便如浩瀚汪洋,已见一弯之溪,循溪水而觅汪洋,推我之龙脉,而相天地之龙脉,这便是我敢‘口出狂言’的资本。”
当下,我便将我无恒宗推定的四方主命之星拱曜司命太阳、便能勘识自己的司命星属,从而循星辉找到自身的龙脉之典故,尤其是我已经找齐了四位主命异性等,向段崖生细细道出。
段崖生听罢,良久叹道:“即便你已经具备了跨入大道门槛的命格,但寻找某人、某事物、某国家气数之龙脉,又岂是你我几人之力便能完成?秦始皇堪寻始祖龙脉,动全天下的道士历时三年方有所功成,满清为封杀李自成龙脉,世上风水堪舆高人曾踏遍大江南北,屡屡倾王朝国势之财力,才能略有小成,凭你我形单影只,怎么去找龙脉?”
“有志者,事竟成。况且,我已经得备四方资质,加之你我本身便是解读地脉、勘识天象的玄门中人,我岂能不去找寻?若错过如此天缘造化。我便真是如村夫白丁一般,不知洪福高悬,我自然要懊悔终生了。”说到这里,我一望杜冰婵,我届时还需她之辅助,只等她尽快承转我的“玄武”主命之数。
可是,再次望向这位屡屡入我神思的佳人,她的眼神里,曾几何时,充塞了我的身影。却在这命运骤换之际,段崖生走进了她的心房。我诚然明白,她对段崖生的感情,是偿还,是报答,是感恩,更是为段崖生悲苦多桀命数的同情和愧疚。我本不能要求她有所承诺,何况我和她亦只是互生爱慕,却在眼前。当她向段崖生表明心扉,我便知道了,我再不能要求她什么,即便我和她曾演绎过那一段段浪漫邂逅、月下花前。即便很多人都认为我二人天造地设、金玉良缘,我已然知晓,我和她也许便成平行线,也许只有兄妹缘分。
这是我所应有的淡泊情怀。因为这也是我的命数。
“也罢,若真有天命巧遇,断肠子倒也真想一睹你的千古奇缘!”段崖生瞬即又转过身去。“方隐,我也许就在你的前方,也许便在你的身后。我还有诸多俗世未了之事,也想在了此残生之前,将它了断,若能勘破龙脉避过天谴,这也算是天降鸿福罢,珍重!”说罢,径自而去。
“老师!”杜冰婵未再跟随,“你上哪去?你能到哪去?”
“天地之大,自有容我之处,但天劫之谴,犹如一柄利剑,时刻悬在我的头上,我唯有遁避隐迹,苦悟清修,或能暂避劫厄。婵儿,你好生料理经营你的人生与世界,珍重缘分。老师就此告辞!”
“我们还能再见吗?”杜冰婵犹自不舍。
“龙脉龙脉,因龙生脉,如若龙成,便是我在……”段崖生已然出门,却声留厅前。杜冰婵一阵轻叹,茫然无端。我见周围九个汉子仍旧围成一大圈,便对他等人说道:“各位现在定然明白了前因后果,我们都为叶老所奔波,既然叶家少公子已经愿意回上海见叶老,那么,也请你们回去吧,你们可向叶家知会情况,叶老定然十分欣慰。”
九人自此再不怀疑,再行对叶安平交代嘱托尽快回上海,便鱼贯出门而去。
套房里,除了熟睡的巧儿,便只剩下我、杜冰婵和叶安平。
叶安平聪明之人,早已看出来我和杜冰婵似有过往,打个哈哈,回房间去了。
“方隐,你在怪我吗?”杜冰婵在沙上坐下来,面上毫无神色。
我倒了一杯水给她,摇摇头道:“面对这么大的转折,我知道你心里非常难受,好罢,谁让我是方隐呢,我很看得开。”
杜冰婵顿顿神道:“我只是从不知道,原来老师的长相本是正常之人,他为了我付出那么多,吃了那么大的苦,命中还有天谴,而且,他还一直爱、爱着我,方隐,我相信你理解我那一刻的心里承受和情感宣泄,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
“那么,你们为了对付叶家,用心良苦,尤其是段师兄花费15年心机,却被我激剥落了面具,你们,真的就能如此放下了?不再仇视叶家了?”
“老师已经放下了,我也没什么好说,何况,你把叶安平带回去,叶登爵大限来临,我也不能再强求过多,而且,隐藏在叶登爵背后的,还有一位幕后高人!但是叶登爵铸下的这仇恨,我却永不会忘记,我和叶家永远势不两立,好吧,叶安平将会继承叶家基业,那么他要小心了,我华夏不会让他有喘息之机,一切在生意场上过招吧。”
我也稍微放心了些,见她忧戚神色,让人怜见,和之前的她孑然两状,心想,便是再要强的女能人,也总有柔弱泪下的时候,一声轻叹道:“那么,接下来,你怎么安排?”
“既然你和我难得碰面,又同时身处这异国繁城,远避熟识的目光和狗仔的叨扰,我和你清清静静呆上两天好吗?”杜冰婵一抿杯水,抬起头望着我。
我一愣:“可是……为什么?”
“方隐,你会和我一起回去,见爸爸妈妈、我们一家团圆吗?”
我摇摇头道:“不,待我找到我的龙脉再说。”
“那么,你之前问过我,我也回答过你了,我们何时结婚?”
我一颤。瞬即抬头望着她道:“我们并未互许承诺,也便是并未开启一段姻缘,谈结婚是否为时过早?何况,你也知道了,若非找到我的龙脉,我一个玄黄之人,又如何能结婚?再则,你已对段师兄许下了托身誓言,你便是对他情有所衷,又如何能面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