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秋雨来去匆匆，但短短一席话却说到了张子悦心里。

他原本以为，自己做很是不着痕迹，却不料被这么一个外人给看穿了。

那赵长宁呢？张子悦不敢想了。

虽然这些日子相处，让他知道英王并不是冷酷嗜杀人，可英王既然威名赫赫，又岂会真如表面看起来那样和气？

然而这件事却是不可以说，张子悦心知肚明。

且他认为自己做法没有问题，若非引蛇出洞，又如何短时间内抓住那些漏网之鱼？

只不过中间出了点岔子罢了。纵然英王心生不悦，可也并非没有补救法子。只要自己态度端正，英王真会为了一个女子而跟自己过不去？

赵长宁会不会为了个女子找张子悦麻烦？那要看这个女子是谁。若是崔贵妃，那张子悦绝对是要作死节奏，而眼下落到代璇身上，说白了，代璇份量尚且不足以让赵长宁将张子悦往死里整。

这是一个成本与收益问题。张子悦不是赵长宁属下，而是飞鹰卫鹰犬，赵长宁手不能伸得太长，不能让皇帝对他生出忌惮，毕竟他理由是不能摆到明面上来。

张二公子不知道这些，却歪打正着猜对了赵长宁心思，认错态度十分到位，原先十分火大赵长宁，这会子也已经平静下来分析过得失了，所以即便态度冷淡，也并没有太过刁难于人。

只是剩下事宜，他却是全部放了手，全都交给了飞鹰卫和镇北司，至于凉州安全则是不用担心，原本安排下八千宋军此刻已经到了凉州城外，距离二十里地方安营扎寨起来。

是以代璇再次醒过来时候，便又一次看见了静静坐床前翻书赵长宁。

男人侧脸淡淡微光照射下看起来格外美好。长长睫毛微微向上弯起，柔和了过于冷冽面容轮廓，他微微垂着头样子，竟是多了几许文秀之气。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代璇才一动弹赵长宁就现了，随后便放下书，先把代璇扶起，然后又走到一旁去倒了一杯水递过来。

代璇倚靠床头，静静看着眼前端着水杯那只修长手。指甲修剪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此刻手指正微微弯曲，稳稳握着杯子。

见代璇愣愣面色还有几分苍白，赵长宁正待说话，却见代璇微一低头，竟是轻启红唇，含住了那瓷白杯沿。见赵长宁一动没动，便抬起眼睛看着他。

赵长宁也有一瞬间失神，那一双黝黑眼睛里，有着一点点疑惑和一点点催促像是个孩子，纯净而通透，一下子便击中了赵长宁心神。

按说他之前也和代璇很是亲密搂也搂过了，抱也抱过了，可不知怎么，越是接近，他便越是能现代璇身上那种淡淡疏离。

虽然她会笑很好看，会放松靠自己肩上，可他仍旧触摸不到她内心。

然而眼前代璇和他往日所见，和他记忆中那个明媚女子不同，看起来纤细而脆弱，又十分乖巧与素日里凌厉强势截然相反。

霎时间，赵长宁觉得自己似乎被触动了，他对这一面代璇感到奇。

当下也不吭声，便顺着代璇意思，小心翼翼倾斜水杯，让杯中水能够氤湿了那双有些干燥唇。

代璇喝光了杯中水之后便咂了咂嘴道：“可是加了花蜜？甜甜。”

虽然昏睡了许久，不过现她已经知道自己是烧了，如今出了一身汗，却是口干舌燥，嘴里怎么都不是个味儿，若是一杯没滋没味白水，她可能都喝不下去。

赵长宁看着那双黑白分明大眼睛，心底顿时就柔软了几分，唇角微微上挑道：“是，喝不惯？”说着，便随手把杯子放到一旁，然后坐了床前。

温热手贴了代璇额头之上，代璇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便看见赵长宁带着笑意脸。

代璇眼珠子转了转，随后便意识到了什么，接着便转过头去，只嘴唇还是微微撅着，整个人看起来少了气势，多了几分少女娇俏。

“我已经没事了。”半晌后，见赵长宁不吭声，代璇便又开了口，“你……不会一直守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