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铁马,万里烟沙,战场上从来都容不得仁慈。
一轮攻城结束,城墙下堆满了尸,还有从城墙上投下滚油、巨石,和汩汩而流殷红色血。
夕阳西下,橙红色日光渐渐朦胧,硝烟弥漫雁门关城头之上,一身铠甲统领刘文山庄严肃穆看了一眼正风中猎猎作响军旗。
雁北两个分明大字映入眼帘,让他忍不住眼眶一热。
北地多年,他已经生了根,原以为能够安稳一辈子,却不料还是有兵戈乍起一天。
直到这一幕眼前,刘文山才现,自己骨子里,还有尚未燃热血。
若是雁门关破,已经忍耐多少年蛮人就会长驱直入,劫掠大宋钱粮,杀我大宋子民!
刘文山握紧了拳头,他就是死,也要保得雁门不失,至于其他,却是顾不得了。
看着副将指挥兵士轮换,将死难者尸身收敛、又吩咐伤着自去找军医,备好备用桐油和石块,准备应付下一轮攻击,刘文山正待说什么,却见不远处一具尸体搬动时突然掉下来一块铁牌。
“等一下。”刘文山走上前,弯腰拾起那块铁牌,见上头只写了几个编号,便知这是配给代表兵士身份铁牌。
“大人?”两名兵士看着沉默不语刘文山,忍不住提醒了一声,他们还得工作呢。
看着两名兵士脸上抹乌七八糟脸上那依旧稚嫩眼神,刘文山不由得心中一动,问左边小子道:“你多大年纪了?”
那兵士闻言愣了愣,却是一点都不耽搁接口道:“回大人,俺今年十八了。”
“十八了啊,那娶媳妇没有?”刘文山又道。
那兵士嘿然一笑,接着便有些自嘲摸摸脸道:“大人说笑了,就俺这样小兵,填饱肚子都难·哪里有闺女愿意嫁?!”
刘文山闻言,淡淡啊了一声,便低头将铁牌放回死难者身上,摆了摆手。那两人见他转过了身去·就抬着尸体速度走了。
“大人?”副将看见刘文山那落寞神色,便忍不住过来询问一声。
刘文山看着远处北蛮军队,不由道:“均杨啊,你说这次,咱们能不能把雁门守住了?”
副将比刘文山年轻,也看着有朝气,闻言便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大人说哪里话!凭咱们雁北好儿郎·哪里能干不过这些蛮子!”
刘文山也柔和了眉眼,他一向拿这个爽朗副将当弟弟看,此时听见这话便忍不住笑了:“说得好!”
等副将转身又去忙了,刘文山才抬手捋了把胡子,虽然蛮人因为损失惨重暂时撤退,可他心里知道,用不了多久,蛮人又会重整旗鼓再次进攻·而且定会比这一次猛烈。
刘文山揉了揉眼睛,他已经一个昼夜没有休息了,虽然精神还算不错·可毕竟不再年轻,身体也感觉到了疲累,强撑着巡视一圈,察看了防务之后,便找了个垛口,准备猫下来休息一会儿。
哪知道才刚眯了眯眼睛,便被人捅醒了:“大人,代州知府李大人来了,要见您!”
“哪个王八羔子李大人·……”刘文山半睡半醒嘟囔了一句,才猛睁开眼睛道:“李叔勤那混蛋来了?”
被“李叔勤那混蛋”六个字给震了一下兵士一愣·接着就见自己长官骂骂咧咧爬起来,急吼吼就往城楼下跑,中间还被散落地箭支给绊了一下。
城楼下一处阴影里,李叔勤正束手站那里,往日一丝不苟宽袍大袖长衫也换成了箭袖胡服,腰上还挂了柄长刀·乍眼一看不像文士,反而像个侠客。
刘文山呼哧呼哧跑过去,还没到近前就吆喝道:“姓李你这时不留城中安抚百姓,跑来这里作甚?”
李叔勤自是知道刘文山德行,听见这番不客气话,也不跟他生气,只摸了摸唇上秀气小胡子道:“看你还活这般有精神,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