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的上游,湍急的大水从拐弯口倾泄而下,声势骇然犹如天崩地震,雨越下越大,明明是冬日气候却显得温暖,仿佛回到了仲秋的时节,大粒的雨密集起来,有迁移的部族中,年幼的孩子抬起头,凝视着昏暗的天空。
鲧已经把有崇氏的人们派遣到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在那些仞城守候,一旦有堤坝被冲开缺口,他便立刻持着息壤前去堵塞,从帝鸿氏手中求取来的息壤,鲧是从古老天帝们的传说中,用蛛丝马迹寻找到的。
这是帝夋流传下来的五色土,象征着山海的五方,这种土能够和山海任何的土石产生融合的变化,于是就会和五谷一样自的生长。
“天接近了地。”
文命看着昏沉的天空,山也隐没在水浪之后,云开始震动,这种情况,正是大水的力量在不断增叠,即将产生神化而变成“淫”的征兆。
这本身就是属于天地的灾难,就像是地震时,大地上尘埃会争先恐后的涌动,山岳会悲号呼喊,川河会变得缓慢,而火山爆的时候,天地的气都在扰动,至于台风海潮...吼天氏席卷了整个南大荒,至少数以万计的人死在江海之中,这已经足够说明,这些古老之“神”的可怕性!
百川震于山陵大谷。
嗟,四岳,汤汤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其忧,有能使治者?
诸臣皆曰鲧可!
文命想起了自己阿父经常挂在嘴中,低声念叨的话,那是帝放勋在询问谁能治理大水的时候,所有的臣子都推举鲧,只有共工表示反对,而最后,鲧从南方回来了,那时候的文命,年纪还很小很小。
是的,阿父所说,他看着大江的岁月,比起大河要久远的多了!
“或许并不需要载哥的方法了,阿父也曾见过大江的怒,也见过南方的水文与风雨,大河与大江是不同的....”
文命看着那些汹涌狂妄的水流,那滔天的水汽与尘沙味,几乎可以让他的舌头都品尝到,那是苦涩,来自很久以前,居住在这片山海间众生的苦涩!
但是这些狂妄的水流,现在还在顺着鲧所制造的堤坝,正在顺利的向着东海导去!
“可以成功!”
有崇氏的人们都认为可以,悬于氏的人们,方胡氏的人们,治水的部族们激动且振奋的看着大河,愤怒的大河无法冲破两岸的防线,它只能向东海倾泄它的怒火!
于是,去倾泻吧,那有无边汪洋可以给你肆意掀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大河上游,出现了滔天的震荡,一个俊美的少年人出现在大水中央,他乘着浊浪而来,两条白龙护送,排空而抵,息石横波!
“有崇氏!大河已崩,不可复止!西天从极之渊,水已过阳纡山下,出于崖涘,此时不走,还在作甚!”
少年人出现,大声呵斥,崇伯鲧看见,大为震动!
少年人唤作冰夷!
而就是刚欲回应时,忽然有人急促来报,却是声音颤抖不止!
“崇伯!河堤,河堤崩了!”
崇伯鲧在愣了一瞬间之后,大声怒道:“这不可能!”
“大堤修筑,耗费了整整九年!九年以来,疏导水流无往而不利!”
崇伯要赶去那里,而少年人站在水流上,白龙腾空卷于风雨之中,少年人单手按住龙头,俯身言道:
“你后知后觉,九年的大水不曾伤损大堤半点,但是这一次,是西天之怒,那是天地在出呼啸!”
“那万丈高山上的大雪融化为川,于是‘川后’不能阻挡而来求救于我,我入从极之渊,见渊水大涨,深三百仞渊,已作四百,那平地起江河,山岳悬为孤岛.....”
“西天山震,万河俱起,大水已经将要化‘淫’!这河堤虽坚,又岂能与裹挟天地之气的‘淫’相提并论呢!”
“这是天地的‘势’啊!”
距离崇伯鲧的上游,约十里之外,大河的水将堤坝下面冲的垮塌,陡然增速,瞬间抬高的水流,正如掠过的龙爪,强大的势能一下子将河堤的地基刨掉了一大块,而巨大的豁口被冲开,强大的压力彻底将那个缺口,震为黄尘!
无数的推车运送土石,向缺口处汇聚,但是大水冲刷的速度,远远高于人的脚力!
就在一刹那,地也震跳了一下,上方的缺口便是彻底崩坏!
水流轰开堤坝,无可阻挡的倾入大河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