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正事,气氛自然而然地变得融洽起来,至少刘皇帝自个儿是这么认为的。兴之所来,还让李崇矩引着,在他府宅内游赏一番。
事实上,河阳公府并没有什么好游玩的,且不提冬季的萧疏,李崇矩本身就不是个好享受的人,府中也没有什么奇观美物,唯一值得一去的,大概得属那座花费百金建立的佛堂,刘皇帝也跟着去接受了一番佛陀檀香的熏陶,并与长驻公府的一名老僧打了打禅机。
公府准备了一份斋饭,刘皇帝也不觉简单,与李崇矩共享,略作小憩,待午后,方才优哉游哉地离开。
刘皇帝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之后,李崇矩便命人把那座佛堂给封闭起来,同时,把府中供养的几名僧人赐予银钱遣归佛寺。
离开途中,刘皇帝安坐銮驾,身体随着行进微微颤动着,面色平静,但眼神深处却流露出少许凝思。
与李崇矩的一番谈话,自然是有真有假,关于武德司的问题,他也确实做了认真的思考,到这个地步,确实很难有人能得到他信任了,武德司又是这样一个敏感的机构,思前想后,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也只有李崇矩了。
当然,也如其言,刘皇帝确实只打算让李崇矩做一些过渡性的工作,把武德司好生清理整顿一番,再还他自由。
李崇矩虽老,但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威望,答应的事,刘皇帝也会做到。因此,李崇矩表现出如坐针毡,如履薄冰,在刘皇帝看来,却是有些好笑。
至于他笃信佛家的事情,则更不值得刘皇帝在意了,毕竟,抑佛已不是朝廷的政治正确,人老了,有些信仰与寄托,求个心安,并不值得怪罪。
“当年情,其实难复啊!”沉吟良久,刘皇帝又不禁微微一叹。
“官家,是否回宫?”行进间,喦脱自车门前请示道。一般而言,刘皇帝出宫,总是喜欢耗完一整天,眼下时辰尚早,故有此问。
“回!”刘皇帝高冷地应了声,很快,又指示道:“去东宫!”
......
由于历史原因,汴宫的规模一向不大,整体显得局促小气,与规划完全、布局宏大的东京内外城相比,皇城完全不相衬。
沿袭自三代的宫室,也残留了太多旧时代的痕迹,但同样的,汴宫虽不如西京紫薇城那般巍峨壮丽,但也只有在这里,刘皇帝方才能找到当初筚路蓝缕、艰苦奋斗的时光。
这些年,也不断有官员上奏,以今时之汴宫不足以状天家威严,建议重修开封皇城,但都被刘皇帝拒绝了。
不愿再大兴土木,耗费大量钱财在宫室建筑上,是原因之一,而以此宫城追忆当年,表明不忘初心,也是一方面,虽然有些自欺欺人。
而汴梁东宫,作为皇城的一部分,格局就更小了,刘皇帝那六马銮驾,竟无法通过宫门,只换乘辇驾,方能入内。
刘皇帝至时,由于太子刘旸照常在广政殿处理国务,因此率众迎接的,乃是太子妃慕容氏。对于皇帝的到来,显然没有多少准备,迎驾也显得匆匆忙忙的。
东宫之中,人员虽多虽杂,但有地位的,也只有那么三妃嫔两皇孙,刘皇帝的注意力显然在两个孙儿身上。
摆手让众人起身,赵妃见了,轻轻地推了下皇孙刘文涣,刘文涣也聪明,主动上前,一板一眼,恭恭敬敬地行大礼参拜:“孙儿参见祖父,愿祖父福寿永延,御体康健!”
“呵呵!地上凉,快起来了!”刘皇帝露出爱怜的表情,探手扶起刘文涣。
一旁的刘文济见状,抬眼望了望嫡母慕容氏,又看了看生母萧氏。生母没什么反应,倒是嫡母还以鼓励的目光,这才迈着小腿上前,也参拜行礼,不过,被刘皇帝直接拉住了。
刘皇帝实则一直关注着太子的这三名后妃,哪怕在他面前,那种隐隐的隔阂也很明显,尤其是太子妃与赵妃两人,目光中都带着少许攻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