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激烈的喊杀声的催促下,春日懒惰地爬上云端,照亮天际。然而,那高远的天空下,是一团一团如火烧一般的云层,红得有些凝沉,深得有些压抑,与山岭间浓郁血色相映衬着。
一场突如起来的袭击,是辽军完全没有预想过的,哪怕耶律屋质此前有说过,史彦超背后或许还有追兵,却也只是下意识的多思多虑,没有太当真。根本没有想到,杨业再后边,来得这么快,胆子这么大。
散布的辽军,成了汉军最好猎物,追逐驱赶,肆意屠杀。因为地形的缘故,并不方便汉军穿凿破击,是以杨业的命令,就着重于两点,一逐乱,二屠杀。
在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内,汉军足足向北突进了三里地,一路所过,刀光剑影,血染山野。袭击之下,辽军是兵荒马乱,人走畜奔,一片乱象。
在南面的布防被杨业轻松突破后,就再难以集中起有效的抵抗,是以仓皇遁逃,乃至慌不择路,除了汉军的逐杀,有大量的人畜是相互践踏而亡。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殿后的辽军精锐集中,仍旧不免陷入混乱,使得在杨业统率之下,汉军追杀更加从容。
耶律屋质的反应算是快的,一面通知辽帝北撤,尽快走出山口,自己则亲自在南面收拾乱兵,组织抵抗。在耶律屋质的紧急应变之下,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乱众可以勉强弹压,汉军的攻击却不是那么容易抵挡的。
因此,每每在耶律屋质组织起人手,汉军的攻击已至,这种成建制的辽军,当然也是重点打击对象。最终,耶律屋质也被裹挟在乱兵之中,若非有心腹的部卒扈从,拼死护卫,这北院大王估计也就亡失于乱军之中了。
不过,即便如此,耶律屋质的努力,还是为耶律璟及中前军的辽军的撤离,争取了一些时间。事实上,辽军距离北出山口,路程也不远了,南面的军队在面临汉军的凶猛追杀,北面的辽军兵众,撤得则更快。
因为忙乱,展到最后,除了战马、兵器之外,所有辎重、财货,一概丢弃。一直到逃出山口,方才在萧护思的安排下,就地整顿,接应后面的军众,尤其是辽帝。
杨业率领汉军,顺着山道,一路进击,所遇障碍,不论人畜,只要阻他禁军的,一概格杀。一直跃进七八里,才真正受到有效的组织抵挡。
而这个时候,汉军杀伤敌众,已不计其数。组织起抵抗的,是皮室军的一名将军,名叫耶律贤适,他以严苛的手段,在后方集聚起上千的军队,残酷阻止败兵溃卒的冲击,占据道口,导其分散撤离,最重要的,掩护辽帝耶律璟撤退了。
同时,也给北逃而来耶律屋质以喘息之机,而后边紧随而来汉军,也不见任何休整,直接冲杀上来。铁血厮杀,箭矢横飞,战斗第一次变得激烈无比。
耶律屋质都顾不得对耶律贤适进行夸奖,直接接手指挥权,让他到后方,继续弹压乱兵,组织人马。而他自己,选择亲自在此都战,凭借着不俗的威望与指挥能力,与汉军较量。
不过,危急形势下,一团乱麻的辽军,哪怕总体实力、并力占优,但在这一线的厮杀战斗上,汉军是占有绝对优势的。在杨业的指挥下,汉军强攻猛打,接连击破辽军设置的三道防线,再度向北推进了两里地。
能够明显感觉得到的,是辽军的抵挡在不断加强,在其反抗下,汉军的伤亡也在增长。明显察觉到了问题,康再遇不由说道:“杨将军,胡人遁逃,看这样子,辽军已经逐渐稳住阵脚了。将士隐伏夜来,未加多少休整,便起进攻,连续作战至此,向北突进近十里,已然疲惫,后继乏力。此战,已经取得了硕大战果,再战无益,不如撤退吧!”
康再遇能够现的问题,杨业心里当然也知道,越往北,所遭受的进攻压力明显在增加。不过,面对康再遇的建议,杨业却果断地摇了摇头,说:“士气不可泄!正因辽军已经稳住阵脚,我们更不可贸然撤退,否则引起其反击,反使我军陷入危险!”
闻言,康再遇问:“想要全破辽军,取得完胜,已不可能!如此拖延下去,怕会被辽军看破我们的虚实,杨将军有何打算,就这般继续僵持进攻吗?”
杨业的表情间,不见丝毫动容,盯着前方仍旧前赴后继,与辽军浴血厮杀的将士。抬手指了指头顶,说:“今晨的天象有异!”
“天象有何问题?”康再遇一愣,没反应过来。
指着明显沉暗,层层叠叠铺满天空,不见消减的朝霞,杨业说:“如此密布的霞云,必定有雨!”
康再遇终作恍然,只顾着厮杀,却没怎么注意头顶岭外的天象。不过,闻杨业之言,康再遇却不由叹服:“倘若雨下,我们再停止追杀,也显得自然,辽军也不敢贸然反击!”
杨业观察着厮杀的形势,指着远处道:“辽军之中,不乏能人啊!否则,也不至令我军遭受如此损失,诚为大敌啊!”
说着,杨业却取出挎在马背上的一张宝雕弓,也是天子赏给他的。杨业这一身装备,没有一件不是刘承祐所赐,是故,以此戎装作战,杨业总有种荣耀加身,士为知己,效死而报的冲动与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