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敏目送欧文带着团子走远,眼神带着暖意。
可下一刻,她脸上浅笑猛地消失。
她按着电梯门,回头看楚素,眼底的暖意刹那消退,转而是挑衅和冰冷。
她说:“谈谈?”
楚素心头一动,她点头,示意江怀燕也出去。
江怀燕的心情像哗了狗一样,她一百万次的后悔了。
早知道说什么都不帮着大素弄邀请函,现在来是来了,可小团子这俩旧妈新妈的,是怎么回事?
她不让两人单独相处,万一要是打起来了怎么办?
她要是在场,最起码还能帮着拉一下架呗。
可江怀燕也知道楚素的性格,再不情愿,她也只有一步三回头地慢吞吞地走出电梯。
“叮”电梯门再合上,也隔绝了江怀燕的视线。
闵敏直接按到顶楼,电梯哗啦啦得往上爬。
她不客气地率先打破安静:“你想干什么?”
楚素眼神闪烁,她把墨镜往头上一推:“我不明……”
“别装了,”闵敏打断她,目光直刺过去,那视线像是一双又尖又冷的峨眉刺,“既然四年前选择不要孩子,现在又频繁出现在她身边,是后悔了想要把人抢回去吗?”
轰!
楚素只觉惊雷劈脑,将她整个人定在原地。
她睁大了杏眼,震惊地望着闵敏,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她知道了?
是顾时深告诉她的?
闵敏冷笑一声:“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小乖是我家的人,收了你的心思,不然我会叫顾时深让你混不下去。”
像有一只大手,无形地捏住心脏,血液、空气瞬间缺失,窒息的感觉让楚素喘不过起来。
她咬了下舌尖,疼痛拉回理智。
她强自勾起嘴角,撑着笔挺的背脊骨:“你家的?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
闵敏睨过去,那种蔑视的表情,代表着她完全没把楚素放心里。
“就凭小乖叫我一声妈妈,我就有资格。”闵敏理直气壮,像头护崽儿的母狮子,谁动崽崽她咬谁。
而且她专门照着楚素的痛脚踩,半点都不留手。
楚素深呼吸,来盛典见面之前,她以为自己能冷静理智地面对,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分析利弊。
可不料一个照面,对方第一句话,就让她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她强撑着,身为明星的强大表情管理才让她没当场失态。
闵敏居高临下,高高在上地俯视过去:“身为母亲,未经孩子的同意,就把人生下来,这本已是极自私的事,但你生而不养,就更自私,自私到不配做个母亲。”
闵敏她也是有孩子的人,从怀孕到生子,再到养育。
将生下来身高只有四五十厘米的小小一团,养到成人,这其实更像是自私举止后的赎罪。
“我鄙视你。”闵敏字字如刀,每一刀都扎在楚素的心上,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我鄙视你!
这短短四个字,像一把小锤,轰的就将楚素的保护壳敲碎,引爆她的情绪。
仿佛洪涝决堤,楚素强绷的表情失控。
“你知道什么,”楚素眼睛通红,几乎是在低吼,“我生她的时候只有十九岁,刚成年考上大学,你以为我想生?你以为我不知道生她就是来世上受罪的?”
但是,她没办法,她那会真的没有办法。
“我为她考虑过的,有人要买,我嘴上答应,用着买家的钱把她生下来,当天晚上抱着她就逃。”
“她是我生的,我卖自己也不会卖她。”
“二十岁第一次领到片酬,我给尼姑庵捐了九成。”
“之后的每一年,我都给那边捐大笔的钱,我没别的要求,就想钱多了,庵里生活好了,他们就会对她好一点……”
楚素手在抖,她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
刺骨的寒意透过裙子,蔓延到她整个背部。
她看着闵敏,眼尾红如胭脂:“我是不配当个妈妈,可也不是你能鄙视的。”
还没进顾家的门,和小孩儿也不是一个户口本,凭什么?
闵敏依旧面无表情,甚是她的眼神同样也是没有温度的。
“你做的那些,感动的人,只有你自己,”闵敏一针见血,戳破楚素多年来的自欺欺人,“你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是为了小乖。”
“闭嘴!我不是为了她,我能是为了谁?”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扯掉,巨大的恐慌浮上心头,楚素像下一刻就会被溺毙的人,怎么也抓不到救命浮木。
闵敏缓缓翘起嘴角:“当然是为了你自己,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让自己良心不痛,好继续心安理得。”
楚素的脸,顷刻惨白。
就好像,最不为人知的隐秘,猛地被戳开。
粉饰太平的美好皮肉被挑破了,露出里头生蛆的恶脓。
让她不得不面对,看哪,楚素你就是这么一个又恶又坏的女人,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说放弃就放弃。
“遗弃就是遗弃,不养就是不养,”闵敏声音冷淡,带着波澜不惊,“无论你做再多的事,都不能抹掉你对小乖的亏欠,你对不起她。”
“而且,”闵敏继续说,“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悔改,半点都不会当年的事羞愧忏悔,你是不是还觉得,你生下小乖是被逼的,你没法养她,所以即便再来一次,你仍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楚素嘴唇抖了两下,她在闵敏的注视下,节节败退。
她舌尖一动,张嘴就想反驳,但无比的苦涩浸泡上舌根。
她没法反驳。
她确实是那么想的。
“哼,”闵敏目光更轻蔑不屑了,“就是一条狗,它即便要饿死了,也不会丢下自己的孩子,没吃的就是给崽崽喂血,用尽千方百计,也会尽母所能,养着自己的孩子,决不遗弃,而你么……”
闵敏嫌恶,不想再看楚素一眼——
“你连狗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