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去寻访这位造纸僧人的,是曾经在了然讲经现场想和他斗禅的那几个太学生,他们一直是瓦舍的常客,这次听了这个故事,加上最近的确玩赏文房四宝之风蔚然,便去了大相国寺。
可是,大相国寺人那么多,光是僧人都不知凡几,没有任何特征,他们转了半天也不知这造纸僧人在哪。
到了中午,他们一商量,干脆先去吃饭,吃完饭后又去求见方丈,希望从他那里获得一点线索。
到了方丈禅房,这几个学子惊讶地现,方丈正在抄经,而所用的纸张之中,有着片片菩提嫩叶,蒙在薄薄的纸浆之中,宛然如生,这不就是话本里说的相蓝纸吗?
几人顿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当即道明他们所来正是听闻此处有相蓝妙纸,特来寻访造纸人,造纸人没找到,倒是看到方丈用相蓝纸了。
方丈说道:“这纸的确是我们寺内一位僧人所造,他乃是江南人士,出家前懂得造纸之术,又性好风雅,来寺里后研究出了这种纸。只是数量极少,只在小范围内流传而已,竟不知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太学生们心道,定然是有人用纸是被看到,然而才写到话本里去的,否则世人还不知呢。他们连忙向方丈求问这位僧人的姓名和住处,想去拜访。
方丈叫了个小沙弥,叫他带诸生去找那造纸僧人。
太学生们跟着沙弥到了一个院落,果见一名清秀的年轻僧人正在整理纸张,一张张纸上嵌的都是不同的植物,有花有草。
众人顿时大喜,与这名叫智和的僧人攀谈,听他果然是南方口音,迫不及待地表明想买纸。
智和大惊,说不知道自己造纸的事情竟传了出去,他都是做来自用的,一年也做不了多少担。但是看他们如此诚心,特意来寻访,就卖一些给他们吧。
太学生们兴高采烈地挑选喜欢的花草纸张,只觉得自己占便宜了。
回去之后,经由他们与其他类似寻访成功之人的再传播,很快许多读书人就都知道了原来真有这样的纸,就是没听过那话本的,也知道了,不由好奇。这么多人,一窝蜂地涌向大相国寺想买相蓝纸。
除了他们,还有很多其他的人也想买。纸张比起绢布要便宜,柔软容易包裹,这时候很多食物、草药之类都用纸张包装,若是用这样的纸来包装,更添雅致新奇。
即便云雁回提前叫智和他们囤了十几担纸,这下也在三日内一售而空了,这还是控制了各人的购买量,毕竟汴梁人多。这时便放话了,大家这么热爱,他可以再多做一些,只是还想要就得等下一批纸做好啦。
在众多期盼的目光下,云雁回也赶紧算了下账,即使刨去前期成本和营销费用,第一批纸也盈利不少,现在已经属于净赚了。
虽然满山楠竹任意砍,原料不用钱,但此时正是抢工期的时候,便再拨出一部分人工费,请寺里几位师兄帮工,一起去砍楠竹运送回来,不过制纸仍然是家里几个人。
智生提出:“雁肥,咱们是不是该将纸也做成其他颜色,如此便更多变化了,还可以做诗笺。”
云雁回差点撞墙,又来了,他让智生叫自己大哥,但智生自觉比他大许多,并不愿意叫,只肯叫他的名字。然而这厮是南方人,有口音,f、h不分,一喊雁回听起来便像在叫“雁肥”……
兄弟,我娘起的这么饱含深情诗意的名字,就被你喊成大雁变肥了?那难怪锦书回不来了!
“唉……”云雁回纠正了无数遍,人家就是乡音难改,他只得蔫蔫道,“不必了,本来我们也只能赚这几个月的钱,若是增加颜色,又会消耗掉一部分时间,然而并不能因此提高多少售价,性价比不高,还是不要干。”
智生努力吸收他说的话,一脸不明觉厉,“雁肥,你真厉害。”
云雁回:“……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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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云雁回和智和他们走得近,但是外人都不认为相蓝纸和他有关,毕竟他没有家学,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展露过这方面的技能。
智和来了,方开始有了相蓝纸,自然是人人都认为这确实是智和研究出来的。可能最多就是,云雁回与智和关系好,借了地方给他搭造纸棚吧。
所以,当有人想谈相蓝纸的生意时,先也是去找智和。
相蓝纸在文人圈内流行起来,又只是小批量出货,供不应求,这样的势头自然使京城纸商眼热,希望能与智和合作,扩大生产规模,赚这笔钱。
最好呢,自然是智和出技术,纸商出人工场地,大家合作,大一笔。
可是,所有的纸商都被智和拒绝了,告诉大家他无意与人合作。
或者该说,云雁回告诉过他,和谁合作都是被阴的下场,绝对是技术被坑走,合作又破裂,哪能真叫你靠技术吃着分红啊,这年头的商人都不是傻子。
这些纸商里,有的是江南来的,本身也有造纸基础,购买这嵌花技术不成,但一看别人也没买成,反而放心了,回去继续攻破技术问题就是,只要实验出来,也能趁机分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