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栽了(1 / 2)

徐先生认为:山高水长,来日方长。

徐太太认为:你以为还有来日方长,其实人生都是乍然离场。

他们二人,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就是如此不是一个世界的二人在此时,相拥在这静寂的病房里,一颗心靠的那般近。

男人侧眸,脸庞的泪水埋入她长间,而安隅,红着眼眶隐着一颗颤栗的心,不敢有半分言语。

屋外,狂风依旧,只是雨势转小,昏黄路灯下,细雨落下,密密麻麻,是那般清明。

空旷的长廊里,徐洛微一身淡蓝色礼服在身,她刚从音乐厅回来,未曾来得及换衣服便直奔于此。

却不想,撞见了如此一幕。

徐绍寒的癫狂在外人跟前尽显无疑,这并非一件好事,将软肋暴露在外,更不是一件什么值得言语的事情。

长廊内,空凋风在呼呼吹着,以入秋,白日即便在艳阳高照,到了晚间,总会夹着些许凉风,何况这两日暴雨天,温度较之前几日本就凉爽了些。

稍冷、徐洛微靠在门边抬手抚了抚自己露在外面的臂弯,望向对面洁白的墙壁,耳旁是屋子里徐绍寒在同安隅说的那些撕心裂肺的话语。

良久,直至话语声响停歇,徐洛微低眸间有一丝残忍与血腥一闪而过,随后抬眸,话语淡淡;“赵叔乃大忙人,今日得空来,实在是令晚辈惊愕。”

赵波在都为官数十载,又更甚是坐在如此位置上,徐家子女见了他,多是客客气气的喊一声赵叔叔。

可今日、徐洛微这声赵叔,喊得并不走心,更甚是话语间的冷漠是那般明显。

一个历经官场数十载的中年男人若说堪不破这其中深意的话,确实是有些白混了。

今日的徐绍寒,是旁人未曾见过的,更甚是旁人不能见的。

天家子女的教育,素来是万事藏于心不表于情,自幼便是掌控情绪的高手,可如今呢?

徐绍寒那如此癫狂的一幕无疑是将自己的软肋摆在众人跟前,且这人,还是他赵家不受宠的继女。

徐洛微今日这凉飕飕堪比寒风的话语无疑是在点拨他,换言之,是警告。

她在为安隅撑腰。

更甚是在为徐家人稳住脸面。

赵波心底到底还是颤了颤;“是我后知后觉,家里人生病,本该早来的。”

徐洛微依旧是低眸望向脚尖,视线未曾抬起,垂在脑后笔直乌黑的长彰显了她温柔优雅的气质,这个气质非凡的才女轻勾唇角,面上无甚表情;“能理解。”

能理解,毕竟是不受宠的继女。

能理解,毕竟不是亲生的。

简短的三个字,让赵家三人可谓是面红耳赤。

胡穗站在一旁,适时开口,有些事情赵波身为继父不好说,但她身为亲生母亲,便能直言不讳。

“是我跟安隅关系疏远了些,”胡穗低糯话语响起。

让徐洛微视线落在其身上,打量的目光在此时豪不掩饰。

天家人有几个是不深沉的?

世人皆说徐洛微是顶顶的才女,可就是一个在外以温柔著称的才女此时那冷沉沉打量的目光险些将胡穗吓得不住颤栗。

许久之后,她浅笑悠然;“我尚年轻,有些东西堪不破,便不堪,这理,赵叔当懂得。”

“懂得、懂得,”赵波此时,一连两个懂得,稍有些低声下气的味道。

一个五十来岁从政多年的市长此时如此低声下气站在一个三十冒头的姑娘跟前频频函颔点头,怎能无人诧异?

徐洛微这话,何其深意。

她尚年轻,有些东西堪不破便不堪,说的是她自己吗?

不、她是在警告自己。

警告自己今日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一旁,谢呈视线落在叶城身上,后者适时迈步过来,“赵市长,天暗难行,我送您。”

一番话,客气平常,语气淡然的好似在闲话家常,可赵波知晓,这并不是一番简单的闲话家常。

继女生病住院数日,他未曾前来关心,便已是有人不悦。

此时撞见如此一幕,更甚是让天家人起了阴侧心思。

此番,怎能留?

一行三人正欲转身离去,赵波伸手才扶上胡穗,身后病房门吧嗒一声拉开。

徐洛微望去,男人身形依旧消瘦,但不在沧桑,不在颓废。

而这一切的功劳,全来于与安隅。

男人视线越过众人落在胡穗身上,语气淡淡;“安安让您进去。”

胡穗惊诧,有半分钟未曾缓过神来,直至徐绍寒稍感不悦的目光落过来,她才迈步过去。

擦身而过之时,男人低沉话语传来;“身体不适,不宜久言,您把握好时间。”

若说徐绍寒不尊重胡穗的话,他话语间那个“您”字可谓是带的真切。

若说他尊重胡穗,可没有一个女婿会同丈母娘如此言语。

这日、病房内,昏迷数日的安隅脸上挂着惨淡的泪珠,本是静躺在床上的人此时虚弱无力靠在床头,视线透过窗户落在外面昏暗的雨幕中。

看着飞扬细雨落在玻璃上在度顺延而下。

她静看许久未言,即便胡穗此时就在身旁,即便屋外有人在等着时间流逝。

“我想死的,”她轻启薄唇,话语淡淡袅袅,那平淡的语气好似在诉说旁人的故事。

“我本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但听到你的声响,我怕我死了也不得其所,”言至于此,安隅转眸,视线落在一旁胡穗身上,那蓝色刺绣旗袍在身,精致的妆容,一丝不苟的丝,无疑不再告知人们她是一个有钱有闲的豪门阔太。

安隅此生,并未深想自己有多恨胡穗,可当鬼门关前,她忆起那前程过往年少时的悲痛欲绝与撕心裂肺时,那种痛恨在一瞬间达到了巅峰。

她的母亲,用一夜之间毁了她的人生。

这世间、怎会如此不负责任的母亲,怎还会有如此自私的母亲?

“如果那夜、你未曾将我带走,我此生该是如何?”她问,大病初醒久病未愈的人此时并无什么力气。

但眼底的憎恨丝毫不曾掩饰。

“我还会不会被赵家人摧残十五年?赵老爷子的拐杖是否还会频繁的落在我身上,我是否还要忍受我的母亲为了她的继女将我冷眼相待呼来喝去更甚是大打出手?”

站在安城街头,回顾人生,似是仅在一瞬之间。

她若不走,此生怎会如此受尽屈辱?

她若不走,怎会无依无靠?

病房内。母女二人视线落在对方身上,如同往常每一次撕心裂肺的交谈,如同那无数个夜晚她哭泣着咆哮着质问胡穗为何那样对她。

多年来,她未曾言语真相,可今日,当她看见安隅眼眶中的憎恨与悲痛时,胡穗心底那些尘封已久的不堪往事在此时悉数露出了水面。

她望向安隅,眸中早已没了先前的悲痛欲绝,没有了即将失去女儿的那种惨痛,有的只是平淡无情的凝视。

“你以为我想带你走吗?”她问。

“你这些年每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质问我为何不能做一个好母亲的时候,我未从将真相剖开放在你眼前,安隅、我带你走,你尚且还有一线生机,我若不带你走,你此生的命运、绝对会比现如今更加悲惨。”

她望着她,视线冷漠,话语寒凉,一步未曾向前,更甚是一步未曾退后,病房内,在刚刚历经生死的女儿面前,胡穗没有隐藏那心底的想法,更甚是未曾端着架子演戏,只是平常的在同她传述多年来她不曾知晓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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