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微笑道:“不过是给他们未婚夫妻制造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罢了,也是为了让五公主狗急跳墙。”
“奴婢不明白。”
沈妤笑道:“你只管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就是了。”
郁珩神色温柔:“若是她并未按照你预想的那般做呢?”
“那我就只好帮她一把了。”沈妤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他的袖子,从他手心扣出两枚棋子,“堂堂楚王殿下,竟然也耍赖。”
郁珩笑着叹息:“你已经连续赢了我三盘,让我一次又何妨?”
沈妤好笑道:“各凭本事罢了,你好意思教我一个小女子让你?”
少倾,她道:“你又输了。”
郁珩摇头失笑:“罢了,我这辈子都注定要输给你了。”
不知怎么,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沈妤却听出了其他意思,心中似乎有暖流流淌而过,面色也微微红。
过了一会,她低声道:“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偶尔让你一次也是可以的。”
郁珩低笑出声,越觉得她娇俏可爱,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沈妤抓住他的手,不悦道:“髻乱了。”
郁珩倾身过去,靠近她,声音低沉:“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帮你梳一梳。”
沈妤瞪他一眼:“不敢劳烦。”
郁珩笑道:“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
沈妤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自顾自的抚着髻,不搭理他。
郁珩目光越宠溺:“过几日我们出去走走罢,顺便看一出好戏。”
沈妤瞥他一眼,一双眸子越清妩:“也好,我已经许久没有看过戏了。”
郁珩专注的看着她,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少倾,他拉过她的手,从袖中拿出一个东西,径直套在她的手腕上。
沈妤一讶,低头一瞧,生空落落的手腕上多了一只镯子。镯子水头很好,是用血玉雕刻而成,在阳光底下看,似乎能看到有血液在流动。
“这也是你亲手雕刻的?”
郁珩笑道:“偶然得到一块血玉,便想着给你打一只镯子最合适。”
沈妤肌肤莹澈,皓腕很是纤细,配它最合适了。
当然,这话他不能说,否则沈妤一定会以为他是登徒子。
沈妤越感动,对于她的事,他事无巨细,都很在意,总是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她真诚的道:“多谢。”
郁珩笑声清越:“哦,那你如何谢我呢?”
沈妤不说话,多了几分女儿家的羞怯。
见她这样,郁珩心情越好了,干脆坐到她身边,为她轻轻梳理头。
在面对别人时,沈妤从来都是大方稳重、客气疏离,以前对他亦是如此。但是慢慢地,她对他卸下了心防,和他在一起时,就是十几岁的姑娘家。
他喜欢沈妤在他面前这样,这表示对他的喜欢和信任。
少倾,他道:“阿妤,有一事我要告知你。”
沈妤扬眉:“何事?”
郁珩道:“慕容国和南昭要派人出使大景了,说不定就在来大景的路上。”
沈妤并无多少担心,笑道:“那我倒要见识一番了。”
郁珩淡淡一笑:“我相信你能应付的过来。”
沈妤仰头看她,一双眸子水盈盈的,半开玩笑道:“就是不知道这些人里有没有我的情敌?”
*
果不其然,五公主得到了消息,周王现了她和纪晏行的事。
她心烦意乱,阿秋提议道:“公主,不然您问一问纪世子该如何解决此事?”
五公主现在比较依赖纪晏行,更不想错过和纪晏行交流的机会。她立刻收拾打扮了一番,悄悄去寻纪晏行了。
五公主以为两人有了夫妻之实,纪晏行能待她更亲密,可是纪晏行仍是对她客气有礼。这更激起了她的征服欲,想方设法的要得到纪晏行的心。
同是女子,既然沈妤可以得到楚王的倾心相待,她自然也可以。
纪晏行道:“我已经给父亲悄悄送了消息,父亲深思熟虑后,决定与北缙合作。但是有些事他要事先安排妥当,希望公主能暂且安抚好周王,为我们的计划争取时间。”
“周王已经知道……”她不能让纪晏行得知她在南风馆的事,顿了顿道,“他已经知道我与你的事了,于他而言,这是令他蒙羞之事,我要如何安抚他呢?”
“前两天景王去了驿馆?”
五公主道:“是,他言语间似乎有试探之意。”
“哦,这么说,他在怀疑我投靠北缙之事了?”
五公主摇:“这一点,我并不确定。但若是周王将他所看到的事告知了景王,那么……”
纪晏行暗忖,道:“既如此,你就该邀他相见,试探他一番。”
“试探?”
纪晏行勾唇一笑:“是,试探。若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景王最好。”
五公主下定了决心:“好。”
翌日,五公主给周王府下了帖子,邀请他去归云阁一叙。
周王现在恨透了这个女人,但是又纳闷她为何会邀请自己相见,思虑一番后他决定赴约,便着人回了帖子。
与此同时,沈妤也收到了纪晏行的信,告诉她明天五公主和周王会在归云阁相见,届时她可以悄悄前去看戏。
沈妤看完信,交给紫菀道:“烧了罢。”
苏叶冷哼一声:“这个纪世子还真是有意思,明明他知道楚王不愿他和姑娘接触,不将信送到楚王府,反倒是送到姑娘这里来,分明是故意的。”
沈妤笑道:“好了,准备一下,明天去归云阁。”
而她现在要去慈安堂,和太夫人说一下,让太夫人同意她出府。
到了慈安堂,沈妤给太夫人请了安,又到了太夫人身边说笑一番,就说了出府的请求。
太夫人故意板着脸道:“我说今天你怎么如此听话,原来是有目的的。”
沈妤撒娇道:“祖母,我想出府去散散心,您就同意了罢。”
太夫人搁下佛珠:“你自己去?”
那眼神,明显不相信。
沈妤眨眨眼睛:“自然不是的,我是和洹儿一同去。”
这时沈婵掀开帘子进来,道:“五姐偏心,出去玩不叫上我,我也许久没有出去散心了。”
沈婳随后进来,给太夫人请了安,就安静地坐在一旁。
沈妤笑道:“怎么会,我正等着你们来好询问你们呢。”
沈婵抬手道:“好啊好啊,什么时候去?”
“明天。”沈妤摇着太夫人的手。
太夫人心知她是要去见郁珩,虽然她默认了两人往来,但是她可不放心她的宝贝孙女和郁珩独处一室,既如此,自然要多跟去两个人。
太夫人点点她的额头:“真是拿你没办法,既如此,你们姐们几个就好好散散心罢。洹儿,你是男子,要看顾好她们。”
沈明洹还不明白沈妤怎么就要去归云阁了,他下意识道:“知道了。”
沈婳一想到能见到那个人,虽说嫉妒沈妤,但更多的是期待。
翌日一早,用过早饭,几人就上了马车,出去归云阁。
归云阁并不在内城,但却是景色宜人,既有清澈的河水,也有青山环绕,草木繁盛,百花争艳,美不胜收。
关键是不远处就是宁国寺,宁国寺香火鼎盛,又是皇家寺院,去宁国寺烧香拜佛的人很多出自大户人家,下了山她们通常会来归云阁歇脚用膳。归云阁虽然是酒楼,但是却布置的很是雅致,里面美人环绕,不只能歌善舞,于诗词歌赋上也很精通,是以不少文人士子最喜欢来这里。
虽然无法越过望月楼,但在京城也是很受欢迎的。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着,沈婵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色:“五姐,我们素日不是最喜欢去望月楼吗,为何今日要赶这么久的路去归云阁?”
沈妤靠在车壁上:“现下春光正好,去归云阁更有意趣,若是你喜欢,还可以游玩赏景,或者去宁国寺烧香拜佛。”
沈婵笑道:“也是,许久不去归云阁,我也很想看看呢。”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下,几人下了马车,沈婵这才现,今天她们乘坐的马车极为朴素,外人看了根本不知道马车里坐的是沈家人。
沈妤递过一块面纱:“这里人多,未免被冲撞到,还是戴上它为好。”
沈婵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戴上了,沈婳也没有多问。
归云阁的伙计笑脸相迎,带着几人去了一间雅室。沈妤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边等着酒菜端上来,一边看着楼下的风景。
过了一刻,一个人影映入眼帘,她唇畔轻轻勾起,神色莫测。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王。
沈婵也趴在窗子往下面望去:“五姐,你看到什么好笑的事了吗?”
沈妤温声道:“没什么,就是看到一个熟人。”
“谁呀?”
话音刚落,听到敲门声传来。苏叶打开了门,几人皆是惊讶,却现是一袭白衣、温润如玉的楚王郁珩。
唯有沈妤神色平静,看着郁珩走过来。
沈明洹和沈婵沈婳起身行礼:“见过楚王殿下。”
郁珩淡淡道:“不必多礼。”但是当看到沈妤的时候,他的神色温柔许多。
沈明洹暗暗咬牙,这个楚王,果然是不怀好意,不放过任何一次和沈妤见面的机会。怪不得太夫人让沈婵和沈婳一同跟来呢,想来她也是不放心郁珩的。
沈妤笑道:“殿下今天也来归云阁吃酒?”
郁珩笑着颔:“没想到这么巧,会在此处遇到你们。既然大家都彼此认识,我就不请自来了,小侯爷不会介意罢?”
哼,还真会装。沈明洹瓮声瓮气道:“不敢。”
“大家不要拘谨,坐罢。”说着,他坐在了沈明洹身边的位置上,恰好在沈妤对面。
沈婵偷偷笑了,冲着沈妤眨眨眼睛。
沈妤执起酒杯,正好露出皓腕上那只血玉镯子,郁珩见她一直戴着,心中欣喜,不觉盯着她纤细的手腕看了一会。
沈明洹气结,他接连敬了郁珩好几杯酒,似乎要故意报复他。郁珩只当他是小孩子,也不生气,每一杯都一饮而尽。
沈婳暗自观察着郁珩和沈妤的神色,心里直泛酸。以前从不见沈妤戴这只镯子,想来是郁珩送的。
她不想与沈妤为敌,可是为什么这么巧,她爱慕的男子又看上了沈妤,还对她如此用心。
沈妤什么都有,而她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本想讨得楚王的喜欢鱼跃龙门,没成想还未付诸行动,又被沈妤抢先了。
她的命太苦了!
另一间雅室,周王和五公主相对而坐。
五公主一头青丝绾成精巧的髻,戴着金镶珠宝蝴蝶簪,身着一袭朱色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身量高挑,纤如杨柳。面上薄施粉黛,红唇艳艳,很好的掩盖住了她的跋扈和尖刻,十分娇柔可人。
青花缠枝香炉燃着香料,味道清幽,和她身上的熏香融合在一起。周王看着眼前的美人,却是没有一丝心动,只是觉得厌恶。
他冷冷道:“公主邀我来此,所为何事?”
五公主看他对自己的态度,心知他什么都知道了。
“瞧殿下说的,没有事情就不能邀你一聚吗?”
周王扯了扯唇角,笑容讥诮:“公主想问什么,就直接说罢。”
五公主强自镇定:“关于我的事,殿下知道多少?”
周王目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五公主手一抖:“哦,是吗?”
周王道:“我非傻子,更不是可以被你们随意愚弄的蠢货。五公主,亏我还以为你是皇室公主,洁身自好,却原来……”
他没有说下去,五公主却是全然知晓。
“原本我可以装作不知道,与你做一对假夫妻,可是你仍是不安于室。五公主,我们大景皇室的脸面是可以被你随意践踏的吗?虽然我不受宠,但是和你的出身比起来,我不知道要比你高贵多少,所以,我很不明白,你凭什么觉得我配不上你呢?”
五公主抑制住怒意,突然笑了:“也就是说,那天在南风馆你什么都听到了?”
周王讥笑:“五公主,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寡廉鲜耻的女子。你觉得嫁给我委屈你了,但是好好想想,你配得上纪晏行吗?”
五公主眉梢一挑,得意道:“配上配不上又有什么关系,横竖他已经是我的了。”
“你——”周王怒极反笑,“自甘下贱!”
“那又如何,你还不是一样要娶我?”
周王笑容狰狞:“是,我会娶你,但是你永远只会是周王府的摆设,永远改变不了你是贱人的事实!”
周王怒极了,恨不得将所有的怒气和不甘泄出来。
五公主轻笑一声:“殿下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本公主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以为其他人和你一样吗,不在意别人知道你的水性杨花、不知廉耻。”
五公主声如莺啼:“哦,原来到了这个地步,殿下还未将我的事禀告给陛下,让他收回赐婚。”
周王记起景王说的话,不能打草惊蛇,所以他不能让五公主知道景王已经得知她和纪晏行勾结了。
“这样的丑事,我没有你这么不要脸面敢宣扬出去。”
五公主轻叹:“果然,我的事只有你一人知晓?”
周王冷嗤一声。
五公主道:“这我就放心了。”
“怎么,公主也怕臭名远扬吗?”
五公主彻底松了口气,笑道:“我自然是不怕的,我怕的是你耽搁我的好事。”
周王一怔:“你说什么?”
得到了答案,五公主便不想再多看他这张脸了,立刻起身道:“既然我们相看两生厌,我就先回去了。”
周王仍是僵坐在桌案前,五公主邀他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只是说这些吗?
然而,五公主刚刚走到门前,跟在后面的阿秋眸中闪过狠厉的光,快速从袖中抽出一把匕,径直冲到周王面前,口中大喊:“周王,拿命来罢!”
周王一惊,猛然侧过身,心口堪堪避开匕,只是匕却砍在了肩膀上,鲜血崩流,痛不欲生。
阿秋见他躲开,紧接着又刺出第二下,周王一手捂着肩膀,一手往角落里躲去
至于为何他不往外冲,因为五公主在门口,他以为五公主要杀他。
他厉声喊道:“救命,救命……五公主,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想谋杀一国亲王……”
五公主这才反应过来到底生了何事,她大吃一惊:“阿秋,你干什么?!”
阿秋不说话,接连刺向周王。
五公主觉得哪里不对。她的确想杀了周王灭口,但是她事先和纪晏行商量好了,让周王在回府的路上坠马而亡,怎么会变成阿秋公然在归云阁刺杀他呢!
阿秋是她的婢女,刺死了周王她能脱得了干系吗?
周王又中了两刀,血流不止,气息微弱:“来……来人……救……救我……”
最后一下,阿秋刺入了周王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