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连沅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老先生,原因是……
那天他离开后要去找老先生的时候,魏管家已然令人将他给拦下了,随后还将他带到了他的房内。
二人在房内不知商议了什么,直至一小时后,靳连沅才从魏管家的房内离开,离开时,眼底赤红,神色十分茫然……
两天后,魏管家果然还是去陪伴着老先生了。
像是这几十年以来一样,一如既往的,老先生在哪,魏管家便在哪里的他的身侧。
那天的他,气色看起来要好上许多,倒是老先生的面色看起来却是有些惨白。
又是几个月过去,老先生就连陪着沫沫都感到力不从心了,即便有药维持着,但他身体的承受能力已经变得低下,睡眠时间也变得越来越久……
而魏管家的药量也开始变得更大了。
每当许微然看着魏管家和老先生的时候,她心里就觉得十分的难受。
而靳连沅也从一开始的面上阴沉,开始逐渐变得隐忍而沉默。
沫沫这小丫头已经六个月大了,她能简单的一些单音,她喊得第一个人,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老先生。
但还不算清晰,只会一些‘老…老仙……’
总是逗得老先生哈哈大笑。
就连一向沉稳的魏管家也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得知老先生病危的时候,是在沫沫出生后,第八个月的那二天,那时,正直夏季……
天空上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能来一场倾盆大雨。
不时闪烁的雷鸣让人看了总感觉下一刻便会有震慑人心的雷打声。
还是下午一点多的时间。
许微然刚照顾沫沫睡下,然而门外却忽然传来细微的敲门声。
靳连沅原本想去公司看看的,听及这道敲门声,许微然看了他一眼,而他已经抬脚朝着房门那边走去,随即缓缓的打开了门。
许微然没有听清他们前面说了什么,然而只听到对方沉声的开口说了:“老先生要不行了!”的这句。
然而怀中沫沫突然从睡梦中哭了起来。
许微然狠狠的愣了一下,然而也让那边站着的靳连沅回过神来,当即便转过身朝着她走来,说:“走吧,我们最后去看看老先生。”
许微然眼角顿时滑下了泪水。
靳连沅抬手将她眼角的泪水抹去,随即抬手接过了沫沫抱着,另一只手过来牵她。
许微然摇了摇头,自己站起身来,开口说:“我们走吧。”
靳连沅看了她一眼,眼底赤红着,便抬脚向前走去。
许微然跟在了他的身旁。
来到老先生的屋子时,许微然一眼就看见了魏管家。
只是,今日的他要比往常要一反常态的许多,他是坐在老先生床边的,一只手紧紧的握紧着老先生的手心,目光不舍而又痛苦的看着老先生,而眼角似乎有泪水滑落……
许微然一样蓄满了泪水的眼睛看的却并不是太真切。
床上,老先生微闭着眼睛,面上的神情似乎是有些难受。
容祁就站在一旁,只是面上却是有些凝重,又带着些无奈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便抬脚走出了房屋,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了他们。
留他们五人待在屋内,老先生,魏管家,靳连沅,她,还有一个小沫沫。
许微然知道,老先生之所以感到痛苦,那是因为维持生命的药丸,给他的身体带来的后遗症。
来到床边的时候,老先生像是有所感应那般的,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在看见许微然和靳连沅的时候,他目光忽然一转,便微亮的望向了沫沫,他忽然有些无力的勾了勾唇,随即开口说:“你们来啦……”
靳连沅和许微然轻点了点头,一同喊了他一声:“老先生。”
而她怀中的沫沫在来到老先生的屋子时,就已经停下了哭泣,望着眼前的老先生,听及,也开口开心的喊他:“老……老仙……”
老先生顿时轻笑了一声,说:“好好,我的小沫沫。”
许微然心下忽然十分难受,就听老先生的说话声传来:“今日,怕是我最后一次跟…你们谈话了,我终究还是得走,我的时间到了啊。”
说即,老先生目光忽然望向了靳连沅,开口说:“元月,你小时候总问我为什么要给你取一个名叫元月的名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因为你,本就叫元月。”
靳连沅却是不解的轻轻皱了皱眉:“这话是何意?”
老先生却笑了笑,说:“到这时候了,我还是得打一个哑谜,因为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但这些话,却不是我可以告诉你的。”
说即,老先生的目光忽而望向了许微然,说:“然然,我给你的小玉树有好好收着吗?”
许微然点了点头:“我有好好收着的。”
“那便好。”老先生似是松了口气,又继续说:“记得,那棵玉树,事关你们的命运,你可千万别弄丢了,一定得保管好。
所谓的命定之人,那就只有命定之人才可以拿着,若是落入他人手中,后果则不堪设想,你可得记住了!”
许微然沉沉的点了点头:“我记下了老先生,您放心。”
老先生却笑了笑,最终,还是将目光转向了魏管家,他眼底划过一抹疼惜,指尖想要用力的回握住他的手心,然而却是十分的力不从心。
不由得,他只好叹了口气,开口说:“老魏啊。我的时间到了。”
魏管家点了点头,唇瓣轻颤着,却没有话要说,也似乎是说不出口。
老先生垂下眼眸:“我要走了。”
这回,魏管家却是过了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说:“…嗯。”
老先生有些无力的笑了:“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魏管家紧紧抿着唇,然而目光却始终是落在老先生的面上,他轻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说:“此生,我一点也不后悔,能有这一世,我已经很满足了。”
老先生眼角有泪水滑落,他睁着的眼睛已经开始变得吃力,他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老先生的手已然脱力,眼角的泪水划过了脸颊,最后听他喃喃的说了一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