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正清目光放缓,看着他极轻极轻的笑了笑,他带着些不以为然跟轻松看着他:“言征,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外头人传的那些邪乎的不经之谈,你竟也信?别人不知道元慧是什么德性,难不成你还不知道?那不过就是他想着整死那丫头的一个由头罢了,你放宽心。”
邹言征在他跟前说了不少宋楚宜如何如何厉害的话,他始终听听就算了,倒不是他看不起女子,如大范氏这等擅于谋算的女人比男人还厉害,他是见识过的,他不信还有第二个大范氏。想起这一点,他目光变冷,有些惆怅,可是她终究是死了。
邹言征有些无奈的重复了一遍:“宋六小姐真有些不同的......”他转过去想同韩正清再说一说,却见韩正清变脸了,只好住嘴-----他还是很怕韩正清的,觉得韩正清比以前常打交道的元慧还叫人琢磨不透。
韩正清倒是自己缓过来了,他单手撑着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干脆斜倚在了榻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阴损?觉得我背主求荣,朝秦暮楚,很看不起我?”
邹言征一愣,简直疑心他是在讽刺自己,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面色青白交加的摇了摇头,实话实说:“这怎么敢?再说,若是这么想,岂不是把我自己也一同骂进去了?”
韩正清嗤笑了一声,他倒是忘记了,邹言征原先也不是恭王的人,他瞥了他一眼:“你不一样,端王是死了,他死了,难不成还为他守节不成?我......”他顿了顿,脸上笑意更深,眼里却透露出彻骨的寒意:“我,我也说不上什么背主求荣,我帮了他这么多年,他让我家破人亡,我背弃他,难道不应该吗?”
邹言征惊了一跳,没料到他会说起这么隐秘的事,思量着是不是要装作没听见,免得日后被杀人灭口,可他的好奇心却压过了警觉心,他忍不住问了一声:“我们听说,侯夫人跟世子......他们不都是被......”他看见了韩正清朝他看过来的眼神,说不下去了。
韩正清没说话,他之前喝的酒有些醒了,触及到外头漆黑的夜色,伸手看了看自己手指,沉默着盯了邹言征一眼,直把他看的垂下了头,才冷哼了一声。
他曾经是有家的,很早之前,只是他为了青梅竹马的范表妹,慢慢的把原先的家给毁了,把他的第一任妻子送上了黄泉路。他满心以为他能同他的范表妹终成眷属,佳偶天成的过一辈子,可是范表妹却嫁了太子。
他难过欲死,可范表妹拉着他的袖子啜泣,说是身不由己......他于是心甘情愿的娶了她妹妹,还用的是那样叫人作呕的方式,从此成了太子名正言顺的连襟,成了太子的马前卒。
日子要是这样一直过,他为了他的范表妹,为了他的儿子,他也该给太子当牛做马一辈子的,可是事情偏偏就不往他想的方向走。
他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不远处躺在床上的那只枕头-----里头至今还装着两封信,一封是小范氏写给他的,里头全是骂他同范良娣的话,说他狼心狗肺丧尽天良,说他冷眼看着自己儿子被大范氏养成了这副模样,又眼睁睁的看着大范氏跟东平郡王害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