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已是打定了主意立刻就开始布置,她将须晴和张妈妈单独叫到了房里,商量着走后王府和谛听在京城的一些事宜,还没等她将张妈妈说服,鹊枝就急忙来禀了。
“杨叔又送来了一个消息。”鹊枝空着手进来,见零落看过来,又连忙福身说道,“就是一个口信,杨叔说算不得是秘密。”
还不等零落说什么,须晴先惊讶地问:“怎么了吗?”
“西滇使团来了。”
零落闻之心尖略动,云淡风轻地说道:“去年西滇战败,今年来朝是常理,这不稀奇。既然正大光明来朝,走得便是官道,所以杨叔会说这算不得秘密,但他们却还是将这件事报上来,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须晴见惯了零落分析各种事,但仍为她心思转得如此之快而吃惊。
鹊枝刚要说话,就听零落淡淡说道:“怕是这使团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须晴和张妈妈都诧异地看向鹊枝,后者刚点了个头,就又听零落说道:“我来猜一下吧!这个人可是西滇的十公主,云雪心?”
鹊枝吸了口气,点头赞道:“姑娘真是冰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您。”
零落却微微低头想了一下,起身抚了抚衣裳上的褶皱,慢悠悠地说道:“我们殿下的麻烦又来了,一切事务暂停,我先去见一见那个西滇皇帝的目标。”
“啥?”张妈妈看她走出去,疑惑地望向旁边的两女。
鹊枝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回答:“就是平亲王殿下。”
作为大丫鬟,须晴已经快步跟上去了。
这时正值午后,零落站在院子里,眯眼望了望天空,蓝天白云清澈又纯粹,太阳高挂着,天是一日比一日热了。
须晴跟着望了望,问道:“姑娘在看什么?”
零落偏头看着她,问道:“到六月了没?”
须晴愣了愣,回答:“鹊枝才刚把月底呈上来的簿子对完,姑娘怎么了?”
“哦对!”零落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月底对账月初例,我糊涂了。”
说完她竟然双手一甩将手背至后背,如男子一般大咧咧地望前走去,须晴越一头雾水,心里开始暗暗琢磨,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这是在暗示她什么呢?她还来不及想,零落已经走远去,她也顾不得许多了,赶紧跟上去。
进入前院,零落就被一阵清灵醇厚的声音所吸引,她顺着长廊循声而去,就在转角的凉亭里见到了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
他挺直站在亭中,面对着已被莲叶铺满的莲池,从这边看去,他硬朗的侧脸,不同于袁骏德的俊秀,也没有李承昊那般的冷俊高贵,却如雕似琢形状美好。
他直直站着,玉冠束,有微风浮动着衣袖,周身风华犹如谪仙一般。此刻正捧着一只陶埙,悠长的乐曲就从那埙中蜿蜒而出。
零落不自觉地就停下了脚步,这是一只不知名的曲子,却不是她第一次听。
前面还是春光美好一团和气,让人心旷神怡,中途却陡然一转像是置身于千军万马之中,让人神情激荡,后面又急转直下仿佛到了血流成河的战场,只剩下阵阵悲鸣。
埙声就在此时戛然而止,零落一惊回过神来,只觉眼眶酸,她捏了捏手指,才恢复了灵台明净。
孟君役转身过来,向她投来一记略热的视线,然后上前几步躬身行礼,“见过侧妃!”
“公子有礼。”零落点头回了一礼。
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陶埙,说道:“没想到这曲子,用埙吹出来也这般好听。”
孟君役浅笑,又行了一礼,“当时有碍身份不能相见,请侧妃恕罪!”
零落不以为意的一笑,“我平日总见公子执一长笛,不想公子居然还会吹埙。”
“故友所授多年不碰了,因故友祭日快到了,故此吹奏一曲聊表思念。”孟君役声音略沉。
零落僵了僵,抱歉道:“公子节哀。”
“无妨,故友仙逝多年,我也只是每年的这个时候难免怀念一二,惊动了侧妃,倒是君役的不是。”孟君役彬彬有礼。
这话也拨动了零落的心弦,她没说话,只垂下眼长睫覆盖住了心绪。
孟君役心中微动,声音低而慢地说道:“那日之后,我一直想向侧妃确定一件事……”
“公子可知西滇使团来了?”零落抬眸,镇定打断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