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黑暗寂静的甬道里,顾昀用力地揉揉脸,叹口气,再次打起精神,一步跳上台阶,走进角门回到他自己的钟鸣院,耳房的窗上映出温暖的橘色烛光,门口的晴兰打起帘子,顾昀还没进屋就看到白蔻已经在埋头写字,脚边散了一地板的纸本。
顾昀笑眯眯地脱了鞋子,假装直奔他的座位,在经过白蔻桌前时歪头看了一眼,接着走到他的茶盘前,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一杯,再走回白蔻身边,等她抬起头来时,就把那茶杯递到了她手里。
白蔻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茶,一边喝一边望着自己在纸上划拉的草稿呆,第一批次的甘油她是打算全部做赠品的,借着冬狩上那么多权贵的手和嘴巴,给她做免费广告,打开销量,提升口碑。
趁着白蔻喝茶,顾昀挨着她坐下来拿起她的草稿认真研读,并低声与白蔻讨论,定下了他这个东家要负责的部分,因为甘油都是用玻璃小瓶装的,为求安全,只能用船来运,这种事自然得找年年都乘船的诚郡王宫长继了,相信郡王妃一定愿意调拨一艘船来专门给大家拉行李。
以白蔻和宁佩兰的交情,她直接过府跟人说一声就行了,但她宁可绕个圈,也要世子做点东家该做的事。
白蔻情不自禁地有点小得瑟,她就是充满小心机,怎么滴啦。
次日上学,顾昀在府学没见到宫长继,之后才知他请病假,有些伤风咳嗽,于是下学后,顾昀就去他王府探病,在正堂见到人时,宫长继已经没什么要紧了,两人换了一处能看到花园的花厅喝茶,顾昀提出要订船。
宫长继一口答应,又反与他聊起喜乐坊新开了两个学堂的事情,男学堂也就罢了,女学堂让人感到新鲜,京城里不是没有女院,可那里的主要宗旨是教女孩子怎样做个好妻子好母亲,并不是识字念书的地方,而顾昀开的这个女学堂的教育宗旨显然是后者。
提起这女学堂,顾昀就一脸无奈,宫长继的八卦之心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这女学堂是白蔻的主意?”
“都是她的主意,看上去是开男学堂顺带着开女学堂,其实主要是开女学堂,为了堵世人的嘴才顺带开男学堂。”
“你这话真绕嘴,我没听懂,怎么了?又出事了?”
“我工场里有女工负责烧饭洗衣,你知道的吧?”
“知道啊,女工怎么了?”
“女工里面差不多有一半是未婚的年轻姑娘,但在男女人数上,男多女少,所以有时候嘛,男人的德性,你懂的。”
“懂了,然后呢?然后呢?”
“这种现场持续有一段时间了,工场里那么多管事执事和我放在那里的小厮都无一人上报,还是白蔻亲自抓到一个现行,才把这事暴露了出来。白蔻最反感这种事情了,她气疯了,回来就要求开学堂让男工们去学点礼仪廉耻。”
“这要求倒也合情合理,开学堂本就是积德的好事,然后怎么扯到女学堂的?”
“女工们都是我名下的女仆,让男工们占了便宜,就等于是占了我的便宜,你知道我手下丫头将来是要放良出去与外人联姻的,白蔻顺势就提出再开女学堂,让女工们也去念几年书,将来好与平民女子竞争,与我们工场的生意伙伴们联姻。她都说到这份上,你说这女学堂开是不开?”
“开,当然要开,这是人才布局,为了将来的回报,一定要开。”宫长继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原来你就是这么被说服的。”
“然后你不觉得这时间点卡得巧妙吗?”
“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