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乾对宋凛或许心怀仁慈,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在一定程度上,他是愿意包容这个弟弟的。
可再多的仁慈,也经不起一次又一次无情的消磨。
而那只代替方雅琴被毒死的宠物猫,便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婠做的,仅仅是借权捍霆的手,把真相原原本本告知,没有添油加醋,也无须夸大其词,毕竟,宋乾不是笨蛋,他有自己的判断力和警戒心。
当楚遇江把所有证据摆在他眼前的时候,宋乾并未表现出失态,也没承诺什么。
可转身就狠狠坑了宋凛一把。
这才是聪明人,审时度势,亲疏分明。
“呵……为了弄死我,你还真是不遗余力,机关算尽,连宋家死了只猫都了若指掌。”
沈婠:“老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了你,我可花了不少心思。”
男人笑得愈疯狂,隐约流露出几分悲怆,却不知究竟是在讥笑别人,还是嘲讽自己。
“沈婠,至于吗?”
女人没有说话,但眉眼间的神情明显冷淡下来。
“至于吗?啊?”他再次质问,音量陡然拔高,“就因为温泉山庄我算计过你,打那之后,你就像条毒蛇一样暗中潜伏,以便随时反咬一口。从巨峰项目失利,到李文瑾策划车祸,最后利用宋乾背后捅我一刀,你处心积虑,不就是想报我给你下药的仇?”
温泉山庄……
下药……
权捍霆的表情霎时微妙起来。
只不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婠和宋凛身上,倒是没人现他的异常。
啪——
沈婠一记耳光扇过去:“没错,我就是来报仇的。”
“呵呵……说得自己像个贞洁烈女,谁他妈知道你被多少男人睡过?”
楚遇江面色微变,快步上前抽他几个大嘴巴子,余光小心翼翼朝一旁飘去,果然,某位爷的脸已经黑成锅底。
“屡教不改!”
宋凛脸上的血流得更恐怖,如果这个时候有人闯进来,一定会觉得误入了鬼片现场。
许是知道自己活命无望,宋凛也不在意了,开始破罐破摔。
他先笑着看了楚遇江一眼,赤红的眼眶,血丝遍布的眼白,透出莫名的阴森,随后视线旁落,扫过权捍霆,最后又回到沈婠脸上——
“这些,都是你的恩客吧?”
楚遇江面色一白。
权捍霆径直上前,一脚踹在他胸口上,宋凛立马飞出去三米远,因痛苦难忍,把自己蜷缩成虾米状。
“不识抬举!”
沈婠朝他安抚地笑了笑: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权捍霆回瞪:就你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直接杀了,一了百了不好吗?
沈婠讨好地拽住男人一根手指,又在他手心儿轻挠:乖,有点耐心看我表演,OK?
权捍霆攥住女人调皮的手:那我要奖励。
沈婠拿他没办法:好好好,给你给你,什么都给你。
权捍霆面色稍缓:这还差不多。
木头人一样静立在旁的楚遇江:这么血腥的场合秀恩爱,你俩吃得消吗?会不会太重口了点?
可惜,沈婠和权捍霆谁都没有给他一个正眼。
得!他还是当个透明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较好。
而站在不远处的小弟更是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
咕咚!咽口水。
宋凛忍过身体里又一波袭来的疼痛,才刚喘口气,便见一片阴影当头罩下。
他缓缓抬眼,霎时撞进女人含笑的目光之中。
可这样的笑意,却让他不寒而栗,浑身抖。
“沈婠,你放过我吧……”紧绷的神经,啪嗒一声,断了。
一旦心生怯意,就再也坚持不住。
宋凛想活,哪怕苟延残喘,也要活下去。
沈婠:“我还以为,你有多硬气。”
“我道歉,我赎罪,你要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拜托给我一个机会……”
一边说,一边咳,恨不得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晚了。”
宋凛眼神一空,心如死灰。
“刚才提到宋乾,我不妨说得更详细一些。知道警方为什么会出动两个大队来逮捕你吗?难道仅仅是因为你指使李文瑾开车撞我?”
若只为车祸这一桩,毕竟没有得逞,沈婠还好好地活着,倒也不至于这样兴师动众。
要知道,以孙浩为的那批人,可是武警中精英力量。
先是夜场包围,再是守株待兔,最后还开快艇追到了宁江上,称一声“大动干戈”也不为过。
宋凛讷讷道:“是啊……为什么?”
若非那群警察穷追猛打,他也不会情急之下杀了船夫,还丢掉现金。
沈婠:“因为,宋乾交给警方的证据可不仅仅是你指使李文瑾开车撞我的录音,还有你醉酒之后杀掉情妇的现场视频。”
宋凛目露癫狂,“不……他怎么会有?我明明已经毁掉了……”
“这就要问你那个好哥哥,我可不清楚。”
“哈哈哈……装模作样!假仁假义!说什么尽早收手,回头是岸……原来早就留了一手!是我蠢!我笨!我太过天真!居然信了他的邪?哈哈哈……”
男人已经濒临半疯的边缘。
“早知道,我就该毒死方雅琴,让宋乾悔恨一辈子!”
连沈婠都以为是猫误食了毒药,如今看来,好像另有隐情?
不过,是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宋乾已经认定宋凛心怀不轨,要杀害自己的亲妈,而沈婠也不会对一个注定要死的人产生过多好奇。
正欲转身,不料,被宋凛抓住小腿。
楚遇江作势上前,被沈婠一个眼神挥退,她冷冷踢开那只带血的手,可惜,还是在白皙的小腿上留下了刺目的血痕。
女人皱眉。
“最后一个问题。”宋凛眼底已无生趣。
“说。”
他看了眼远处的权捍霆,虽然遭殃的是自己,可他依旧羡慕这个男人手里握有的权势。
好像,这样的权捍霆,是他理想中自己最想成为的模样,即使那般遥不可及。
“你是怎么搭上六爷的?”
沈婠忽然觉得好笑,这人死到临头还有空关心她的男人,呵!
“你刚才不是已经说出来了?”
“沈婠,你真贱!我只是没想到,六爷会看上你。”
她突然来了兴致,蹲下来,轻声开口:“还要感谢你,我才能有这番机遇呢。”
宋凛眼神一紧,隐约猜到某种可能。
“没错。我早就知道酒里下了药,至于权捍霆,是我给自己找的解药。这个答案,还满意吗?”
言罢,沈婠站起来,转身离开。
背影透出一股铁血的肃杀与果决。
宋凛仰躺在地上,笑得无法抑制,眼泪鼻涕混杂在一起,“哈哈哈……原来早就注定……原来都是作茧自缚……哈哈哈……”
沈婠出了仓库,走到江边。
夜风轻拂,吹乱长。
忽然,肩头一暖,她顺势回头,不期然撞入男人深邃的眼底。
“披着,风大,容易着凉。”
外套携带着男人的体温,还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沈婠抓住前襟,拢紧,别说,半夜的江边还真有点冷。
权捍霆:“里面那个人,你想怎么处置?”
沈婠眼珠一转,试探道:“你觉得呢?”
男人屈起指节,敲了敲她脑袋,动作看着唬人,其实力道一点都不大。
“少来这套,明明心里已经有章程,还想来套我的话。调皮!”
沈婠揉着被敲的地方:“你打我?!”
“胆子这么大,爷还打不得你?”
“痛死了!”语气绵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和之前在仓库与宋凛对话时的冷肃截然不同。
这才是他的宝宝。
权捍霆轻声一叹,让她面对自己,再伸手一揽,将人扣进怀里,“我检查一下,是不是真那么痛。”
沈婠静静靠在男人怀里,像漂泊太久的孤舟,终于找到停靠的港湾。
嘴里却道:“真的很痛,你检查吧。”
权捍霆揉了揉刚才敲过的位置:“痛就要知道吸取教训。”
“我哪儿做错了,你要教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