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静好,这些美好的词汇在沈清与陆景行二人看来都是天方夜谭,外人眼中的平常,在他们这里确是遥不可及。
2011年1月29日晚,在离春节还剩七天时,总统阁下贴身管家亲自前往沁园接人。
彼时,沈清正在公司,陆景行早已将自己老窝挪到了清水湾,管家到沁园扑了个空,联系南茜才知晓夫妻二人均不在园子里。
于是乎,打道去了清水湾。
晚间,沈清加完班从公司回江城,便见清水湾住宅坐着一位半陌生面孔,直至对方站起恭恭敬敬喊了声少夫人她才回过神想起这人是谁。
点头致意,算是问好。
只有总统府的人才会这么喊她。
她上二楼,南茜紧随其后上来,询问南茜来者何意时,南茜伸手接过她脱下的大衣,道了句,“说是老先生安排的,过来请先生跟太太回总统府过年。”闻言,沈清脱了一半的毛衣止住了动作,紧接着,动作潇洒将毛衣拉过头顶扯下来,搁在一边长凳上,心想道,他今年怎就不出去了。
若是如去年一样该多好?
晚餐时分,陆先生将这件事情提上议程,话语轻轻柔柔询问自家太太工作何时结束,她说,“农历二十九。”三十过年,她二十九才放假?
信吗?断然是不信的。
“压榨员工?”陆先生兜了碗汤送到她跟前揶揄道沈清闻言清明的眸子落在他身上,带着冷嘲。
“论资本家主义,没人能比得过陆先生,”一个生来的资本家竟然还暗嘲自己,真是没谱了。
男人闻言,笑意融融,不辩驳。
2011年2月2日,应沈风临要求,沈清与陆景行当晚回茗山别墅用晚餐,一家人坐在餐桌上表面上看似其乐融融,其实并不见然,唐晚始终披着一副贤妻良母的外皮,与她装模作样聊着。
话语间,好像是说沈唅寒假期间正在外旅游,昨日被沈风临一个电话给急招了回来,就为这顿晚餐。
沈清原本正端着手机查看文件,唐晚一席话,她抬眸撩了眼,并未接话,反倒是沈唅同她念叨起出国见闻,前者兴致勃勃,后者神色淡淡。
提不起任何兴趣,原以为沈唅念叨两句就罢,哪里知晓,她跟只小蜜蜂似的,嗡嗡嗡个不停,片刻之后,沈清许是失了耐心,又许是觉得吵,放下手机一本正经望着沈唅道,“我同你这么大的时候正在与生活做斗争,没有尝试过,也没有经历过你那样的生活,所以,你的这些话语在我听来多了层炫耀的意思,还要继续说下去吗?”前几句话说的平淡,后面一句询问带着不耐。
在沈家人眼里,沈清可不是什么好人,此情此景众人已算是见怪不怪了,沈唅也是识相,直接闭了嘴。
而原本坐在一侧浅谈的男人们纷纷将眸光落过来。
沈风临情商高吗?高。
沈清在陆家受了委屈,他鼓动沈清给陆景行施加压力,活出自我。
此时面对陆景行,他浅声言语着沈清性子太过刚烈,陆景行要多迁就隐忍些。
一边唱白脸一边唱红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估摸着没人能比得过沈风临。身为父亲,对待子女婚姻,有自己的一套解决方案。这夜,沈家灯火通明,其乐融融,时不时有欢声笑语从客厅流出来,而沈清,在此情此景之下,却如同一个耄耋老人,提不起半分兴趣。
走时,沈风临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沈清并不想接,可触及唐晚那震惊的眸色时出于各种私心,接了。
不为别的,就为能够气气这个所谓的沈家主母。
2011年2月3日,尚且还处在缓和期的夫妻二人回了都,沈清并不大喜欢那座权利之巅的繁华大都市,更不喜总统府那个暗潮汹涌的地方,所以,提不上半分兴趣。自从洛杉矶回来,陆景行弃沁园选清水湾,沈清在哪儿他便在哪儿,搬去清水湾数年,这段时日是最为热闹的,门庭若市,每日总有人来有人往,全因陆景行,期间,沈清傍晚下班回家,闻客厅布满烟味,不自觉的怒火攀升,对这男人了一通火,此后数日,再也未闻见清水湾有烟味,至于为何?她不知晓。
可今日,从机场出来,总统府警卫过来接机时,男人接了个电话,听闻他冷着嗓子同那侧言语了几句,而后烦躁不已,伸手准备掏烟,却现口袋空无一物,随后伸手拍了拍前座,徐涵反身过来,只见自家先生有悄无声息告知他一个字。
他懂。
伸手在前座隔板上抽出烟递给他,沈清见此,侧眸落在男人身上,见他一手拿着电话一手点烟,动作干脆利落。起先,尚未处理到自家爱人的眸光,片刻之后,感受到炙热的视线,回眸,与她对视。
只见某人力度极大,似是泄愤似的按下车窗,咻而,凛冽寒风毫无征兆刮进来,冷的前座二人一哆嗦,陆先生呢?
手中刚点燃的香烟被风吹了大半。
连接起前些时日清水湾事件,知晓她有气,男人也是没办法,伸手灭了烟,按开窗子力道极大将烟头丢出去,也不管是否会破坏环境。
他也有气,车子驶过拥堵路段进入总统府地界时,陆景行喊停了车队,而后伸手从徐涵手中拿过烟和打火机,推开车门,下车抽烟去了。
沈清见此,瞪大眼眸看着男人,险些没气出内伤。
“你上来,”她按下车窗对男人道。
总统府地界,进出都是政界大人物,此时陆景行不回总统府反倒是天寒地冻站在路边抽烟,算什么德行?
知道的人说他是自己下去的,不知道的人还不见得怎么想。
男人闻言,不急不慢,撇了她一眼,“抽根烟。”意思是,不急。果不其然,当总统府办公人员下来,见陆少站在马路边抽烟,按下车窗问了句,“陆少,怎么站在路边?”
男人闻言,就着寒风轻点烟灰,对人道了句,“没办法,媳妇儿太厉害了,车里不准抽。”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清坐在车里险些一口老血喷涌而出,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男人还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直接了当告知外人,是她不让其在车内抽,他才下去的。
一时间,车队警卫众人一个个笑的花枝乱颤,唯独徐涵,隐忍的万分辛苦。
而对面来人,更是笑的一脸暧昧。
媳妇儿厉害是吧?行,行,行。
反正罪名已经成立了,坐实了又如何?
“开车,”
车内响起她冷冷声。
徐涵懵圈了片刻,只听后者继续道,“要我自己来开?”陆先生知晓过火了,伸手扔掉手中还剩半截的烟,伸脚踩灭,拉开车门上车。
玩笑归玩笑,倘若真是被自家媳妇儿扔在大马路上了,他还有何脸面?
车内气氛一度静默,沈清跨着一张脸直到总统府,坐在车里人见苏幕与老太太迎出来才缓缓收挒的情绪,挂上几分浅笑。
前有苏幕飞江城的事件,后有老太太拉着她痛心疾,只将陆景行数落了个遍,言语着,倘若将人照顾好了,明年不定都可以抱曾孙了。
原本进来时面色平静的陆景行,此时心理一咯噔,只道是老太太年纪是真大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眼见沈清面色白了几分,苏幕与陆景行同时开口。
“母亲。”
“奶奶。”
二人皆是一派紧张的面孔。
老太太这才缓过来,直直跟沈清道歉。
她不矫情,事情过去月余,应当是要忘记了才对,可此时老太太无端端提起来,难免让她想起那冰冷的手术台。
于是乎将眸光落在陆景行身上。
男人心头一颤,伸手搂过沈清肩膀,对长辈道了句,“来回颠簸有些累了,我们上楼修整修整。”屋漏偏逢连夜雨,陆景行原想着不去提及此事,时间久了也就淡了,月余过去,二人之间问题尚未解决,别到时候愈演愈烈。
得不偿失不好。
“你怕什么?”
上楼间隙,男人搂着女人的肩膀,女人面带笑容问到。
“怕老太太提及伤心事,”男人搂着她的肩膀回应她的话语,余光不忘朝楼下望了眼,只见老太太与苏幕正在目送二人。
总统府的晚餐,素来琳琅满目,餐桌上人人带着面具如同笑面虎。
暗潮汹涌的众人话语浅浅聊着。
期间,陆琛提起总统府宴会明晚举行,陆景行与沈清要双双出席,容不得差错。
男人应允,女人点头,算是知晓。
间隙,老爷子拿起公筷给沈清夹了一块子青菜,话语轻轻,“夫妻二人难免会有摩擦,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以往,老爷子强势霸道,今日。
老爷子话语柔柔,带着些许长辈的规劝,劝什么?劝他们二人好好过日子。
他如此话语,不得不让沈清有所防范。
这个染缸里,多的是人给粒糖在来份砒霜的。
“倘若自己不好好过,岂不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瞧瞧,她就知道,就知道。
自古有人说,听话听半句,老爷子的话语只能听半句。
前半句尚且还能听听,后半句?过滤吧!
听着心塞。
沈清能如何?反抗?罢了。
晚餐结束,一家人难得坐在一处浅聊,沈清见老爷子是何时?细细想来应当是在国外时,如今多年过去,再见,这个老人家一身儒雅之气逐年递增,当然,一双深邃的眸子更能透视人心。
此时、沈清斜靠在一侧沙上,手中握着佣人端过来的花茶,静静听着老爷子与陆琛陆景行二人聊着,不时陆槿言也参上一两句,片刻,许是见沈清太过平静,老爷子画风一转落在她身上,轻声问道;“洛杉矶那边的事情还在继续?”
闻言,原本悠悠然的某人面色稍稍一变,可也只是两秒钟的功夫,她话语淡淡道;“没有。”
“没有就好,既然回来了,成家了,该以家庭为重。”老爷子这话,似劝诫,也似警告。
具体而言,沈清更倾向于后种答案,并非她凡事往坏了想,实在是老爷子这种人,跟好人搭不上半毛钱的边边。
沈清正轻启薄唇准备接过老爷子的话语,却被身旁男人抢去话语权,他说;“阿幽素来以家庭为重,反倒是我不如她。”
这日晚的这场谈话,陆景行一直维护沈清,只因他看得出,老爷子今日似是有意无意在将话题往总统府这个方向带,其意为何,他知晓。
晚间,总统府不比沁园不比清水湾,分床睡了月余的二人今夜似是有些为难,好在沈清知晓,在陆景行上床睡时,她也未矫情。
这里是总统府,倘若是被人看见他们夫妻二人分床睡,流言蜚语不可怕,可怕的是陆家长辈。
2011年2月4日,总统府的工作在白天已经告一段落,夜间、众人都在为宴会做准备,苏幕拉着沈清捯饬了整个下午,就连事务繁忙的陆槿言也是停了手中工作,似乎对这场宴会颇为看重。
这场宴会,不似豪门贵妇的宴会。
按照苏幕的意思来说,来的,是整个国数一数二的政商界名流。
顶尖富豪与顶尖政客的盛宴。
后来,沈清才知晓,陆家人所说的总统府宴会,是当下众人口中流传的国宴。
这场宴会、必定是全国瞩目,也难怪清晨起来苏幕便拉着她不停歇的忙着。
中午时分,苏幕许是有事,先行一步下楼,徒留沈清与陆槿言在二楼,此时、身旁围绕着数位美容师在给他们做护理,陆槿言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转而将眸光落在沈清身上,看了她良久,才开口问道;“身体还好?”那日,俞思齐联系自己的时候,她尚且还在想着定然是沈清在江城闹了,可转念一想,她并非如此人。
第三日,总统府这边一切都尘埃落地,她中途回来拿文件,不料路过二楼时听见书房传来的爆吵声,自家父母在书房争吵的面红耳赤,母亲的话语带着痛心疾与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