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蛋糕的间隙,查理夫人看了她,带着柔和的问:“是不是还有一年就毕业了?”
她心底微动,这么说,这位夫人之前对她百般阻挠,但其实不知道她是叶博士,只知道她不小心干涉了中毒事件?
关心她什么时候毕业做什么?她淡淡的想着,也一笑,“嗯。”
蛋糕来的时候,夜千宠其实只是出于礼貌,要不然就紧着时间告别了。
她是看不明白,明明这个查理夫人对他并不友好,但是伍叔对她算是以礼相待,于是,她只能陪着。
第一块蛋糕,查理夫人亲自切下来给的她,“专门让你喜欢的蛋糕店做好了送过来的,你应该会很喜欢。”
她最喜欢的蛋糕店?
夜千宠也不是讽刺什么,只是道:“我已经很多年不吃外面的蛋糕了。”
然后看了一旁的他,“佣人或者伍叔会亲自给我做的!”
查理夫人脸上的表情有几不可闻的降温,看了一眼寒愈。
其实,在夜千宠的设想里,面前这位女士,很可能是伍叔的仰慕者,恨他负了她,所以嫁了个有权有势的回来膈应伍叔来了。
因此多多少少,她有些刻意,挽着男人的手几乎没有松开过。
大概也是因为这点,对面的人无数次的把视线扫过来,无数次的停顿,吃过蛋糕之后终于提出来让她坐到另一边去。
夜千宠略微歪过脑袋,看了身侧的男人,“我们不回去么?”
对面的女人率先温温婉婉的开了口:“我今晚既然露面了,就不是真的只看一眼。”
寒愈薄唇抿着,抬手轻轻拍了她的手背,“坐过去?”
她自然是不乐意的,但是为了不浪费时间,她也照做了。
“既然寒总不愿意介绍,我是不是应该自报家门,顺便把故事都讲完?”女人看着寒愈。
寒愈看着那个女人,嗓音微沉,“您觉得,她现在的生活哪里不好?有没有想过,她是否能够接受?”
“好?”查理夫人冷笑一声,“她有自己的身份,有她该做的事,你麻痹她到今天,是打算麻痹她一辈子?”
“行了!”夜千宠在一旁听着他们一来一去,对她来说简直如同打哑谜。
她听着都觉得费劲。
“你们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我不是捏出来的小人儿,哪那么多不能承受?说完了还有正事。”她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气氛。
可能,查理夫人没想到她会忽然这么说,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
“他有没有告诉你,你父母的事?”查理夫人问。
夜千宠对父母有愧,但是认真说起来,她心里的悲痛感从来没有重过,这会儿提起来,虽然莫名,也只是一句:“我父母很早就过世了,我不知道查理夫人问起这个是为什么,但在南都,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查理夫人看了寒愈,忽而笑,“他告诉你,他们都死了?”
她微微蹙眉,有什么问题么?
父母的墓地都在一起,她每年都要去祭祀。
“查理夫人,我想您丈夫应该跟我伍叔算得上是朋友,所以他不跟您计较,但您这样跟我谈论这个事情,着实不礼貌,如果没事……”
“笃、笃笃!”
急促的敲门声,还有轻微撞到门的声响,外面的人应该是被人拦住,但又要硬闯。
查理夫人的女保镖覆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查理夫人便抬手示意那边的开门。
满月楼大步闯了进来,脸色十分冷峻,但是看到房间内的平和,又拧眉停了下来,只是看向寒愈。
寒愈只是放下茶盏,“夫人可以继续说。”
那声线很是波澜不起。
等到查理夫人直截了当的看着女孩一句“我是你妈妈。”,满月楼也骤然喊了她:“千千!”
满月楼声音不小,但是也没有完全盖过查理夫人。
夜千宠看了这个女人,皱了眉。
满月楼已经迈步走向寒愈,嗓音冷而低,“你想干什么?”
这个时候,这女人说这些东西不是诚心捣乱么?
而明知道百害无一利,他竟然就这么镇定的坐着,甚至安心的当一个听众,没打算阻止?
寒愈只是知道,查理夫人既然把动作闹得这么大,甚至亲自给她庆生,有些事,一味的阻止也没有意义,该来总要来。
夜千宠只是短暂的愣神后,笑着看了面前的女人,声音里有了一些被冒犯的不耐烦,“这位夫人,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是不是我弄错。”查理夫人看向那个男人,“你可以问问你一直喊作叔叔,却不够为人长辈之风的人?”
她不,只是短暂的犹豫之后,她就选择了不去质疑他。
可是,耳边传来男人深沉平稳的嗓音,“千千。”
“她没说假话。”
夜千宠终究是转了过去,一时间这种信息的冲击使得她两条眉毛皱在一起,声音并不高,“你不是说,他们都去世了?”
男人也波澜不动,“我是这样说的。”
她柔唇抿得紧了。
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查理夫人看得出来,她是生气的,被蒙骗,又忽然被告知,这之间没什么缓冲时间,她甚至都看不懂面前那个男人的脸。
但也正因为是这样,人性深处的畏缩和懒惰,最不愿意接受的就是突如其来的所谓真相,宁可固守旧态。
夜千宠转了回去,清冷的小脸上难得的冷漠,“如果没记错,就在一个月前,查理夫人还对我动过手,我实在无法取信您!”
然后她起身,“如果没事,我们就告辞了。”
这事对她来说确实残忍,可是查理夫人既然来了这一趟,就一定要把她带走。
查理夫人命人拦住她,“你连父母怎么死的都忘了,又怎么确定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会忘记了那些事?”
夜千宠不理会她,只是低头,看着沙上岿然稳坐的男人,“你不走么?家里蛋糕还没拆呢。”
寒愈看着她表面的平静,却看到了她眸子里的冷漠和逃避,握了她,依旧是平稳磁性的声线,“先听她说完。”
“可是我不想听。”她表达得十分明确了。
夜千宠自嘲的笑了一下,“别人乱来,你也跟着欺负我么?”
“我八岁双亲去世,十岁的时候才被你带回家,那两年,我是孤儿,现在冒出来一个人说她是我妈妈?这么荒唐的事,你还让我听?我宁愿听你训我算了。”
“千千。”查理夫人再次出声。
这一次,她忽然转过去,声音里带了几分锋利,“查理夫人,我想您还是叫我名字比较好。”
查理夫人看着她那双和她父亲相似的月眸,甚至更加漂亮,可是眼睛里只有冷漠,心里像是被扎了一刀。
微微捂着心口,缓了几下呼吸,才看着她,“我没有骗你,那两年是我对不起你,所以这次我想接你走,我没道理让你跟他生活在一起,至于那两年……”
提起那些,查理夫人心口更疼,女保镖担心的上前。
可是她摆摆手,压着声音继续着:“你爸爸出事的时候,我也受了伤,甚至奄奄一息还遭到追杀,最后被人逼着放弃一切离开,你一定不想知道,那个逼迫我走到绝境的人,就是他。”
“你也一定不想知道,你爸爸的死根本是他……”
“查理夫人!”满月楼打断了她,“你这样横插一刀,就不怕她受不了这些?她只是个学生。”
这么多事像海啸一般转瞬之间全都朝她涌着压过去,谁会受得了?
好,查理夫人停了下来。
但是她的目的,她依旧坚持,“我不是想要逼你,我可以给你时间,只是你要清楚,这个男人骗了你,他心怀不轨把我逼到那个地步,连今天出现我都费了极大的心思,所以我不准你继续跟他生活在一起。”
夜千宠等着沙里的男人否认。
但是他没有,很平静。
她是了解他的,看到他这样的冷静,心里堵得厉害。
却也看向查理夫人,“你今天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他根本没有阻拦过,如果他想拦,你根本无法踏入南都半步,更别论跟我见面!”
所以,既然他没有拦着,甚至刚刚劝她把查理夫人的话听完,至少某种程度上说明,他问心无愧。
夜千宠微微吸了一口气,道:“哪怕你真是我的亲生母亲,你如今也是别人的妻子,夫人。我是个成年人,就算我不跟他生活,也不会跟你走,这是我的权利,谁都无权干涉。而这个答案我今天给了你,日后也不会变。”
查立夫人兴许是没有想到她那么维护寒愈,终于皱起了眉,心痛的看着她。
又看向坐着的男人,“寒愈,你敢不敢让她记起当年的那些事?你敢不敢告诉她,你当初在我丈夫死后不足三天的时间里是怎么逼着我离开的?你竟然还敢告诉她我死了?”
继而,她又冷笑,“噢,你也许是没想过我会康复,甚至找上门来?”
房间里的气氛一度凝固。
查理夫人最后的确是没有逼她,只是告诉她:“我走的时候,会来接你。”
夜千宠当做没听见。
从房间出去,到上车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说话。
但是上了车,她的手终于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