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张明玉这种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过着集体社会主义生活长大,吃过大锅饭,经历过改革开放,也赶上过下岗大潮,半生都在跌宕的人,对于生活的摸索和透彻,是现代社会这些生活在蜜罐里的人很难理解的,他将情分看的重于一切的思维,更是在国外留学、创业、生存的了多年的张文泽,根本无法去体会的,张明玉在创业初期,用一个玉米面窝窝头沾着酱油,能当做两天口粮的日子,在张文泽听起来,简直就像童话故事一样。
所以充满了自我思维的张文泽很难以理解,为什么张明玉会对这些没有任何亲属关系,却相处了半辈子的工人们,如此用心。
“爸!现在你卖房卖车的这笔钱,对于我来说,真的是非常非常重要,我急需这笔钱来缓解压力!而且少一分都不行!否则我的公司就维持不下去了!你懂吗?!”张文泽十分急躁的看着张明玉:“你为厂里的工人着想,我不反对,但你总得分清个里外拐吧?!”
“你告诉我,什么叫做里外拐?!”张明玉听见这话,登时蹙眉:“你的公司虽然遇见困难了,最起码你还衣食无忧,就算留在国内,我也还养得起你们一家三口!可是厂子如果黄了,你让这几百口子人喝西北风去吗?工人的工资不能拖欠!这事就这么定了!”
“我他妈不同意!”张文泽嗷的一嗓子,直接从沙上起身:“这些钱,是你卖房卖车换回来的!现在家都快没了,你拿什么养活我?”
“放你娘的屁!家里的房子和车,都是老子自己挣的!我想怎么用,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张明玉也是个沾火就着的性格,看见张文泽跟自己大呼小叫,当场就急眼了。
“老张!文泽!你们都消消气,咱们有话好好说,父子之间有啥好吵的!”郭盛随即开始劝起了二人。
“呵呵,今天你们厂里挺热闹啊。”就在张家父子在办公室内僵持不下的同时,杨东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随后笑呵呵的就走进了房间里。
“刷!”
张明玉循声望去,第一眼先是看见了杨东,随后虎背熊腰的罗汉也带着腾翔和刘悦跟在他身后,一起迈步走进了办公室内。
“姓杨的!你过来干什么?!我们这不欢迎你!你给我出去!”郭盛看见杨东进门,脸色十分难看的呵斥了一句。
“没事,你们先吵,等你们吵出结果来,咱们再聊正事,呵呵。”杨东继续一笑,迈步坐在了旁边的沙上。
张文泽看着进门的杨东,眼中闪过了一抹疑惑,随后再一看罗汉的体格子,就知道这伙人不是善茬,所以也就没再吱声。
“我都跟你说了八百遍了,鑫厂的地肯定不卖!你还来干什么!”张明玉此刻面临的困境,完全都是由杨东带来的,所以正在气头上的他,一点好脸色没有的呛声道。
“老张,算上这次,我跟你见面,都是第三次了,刘备请诸葛亮,也不过是三顾茅庐,你这个破工厂,我给你一千万!我相信,这已经足够体现我的诚意了吧?而且我向你保证,现在整座城市里,都不会有第二个人给你这个价格。”杨东面带微笑,声音平稳的回应道,他的话没错,因为这个开项目,是老李硬在长锦手里撬出来的,所以聚鼎这边省下了很多费用,也正因为如此,聚鼎这边才敢用这么大的手笔去征地,为的就是减少问题,速战速决,没想到却遇见了张明玉这么一个固执到了骨头里的人。
张文泽听见杨东的话,蓦地睁大了眼睛,按照他原本的想法,张明玉这个破工厂加上地皮,能值个六七百万,就算是烧了高香了,此时听见杨东报出一千万的价格,几乎在转瞬之间,张文泽眼中就对杨东没有了任何敌意。
“我们不稀罕你那点臭钱!鑫厂你就是给一个亿,我们都不卖!你要是真觉得自己牛逼,那你就把我们这全厂二百多口子职工,全都干死吧!”郭盛没等张明玉开口,就大声呛了一句。
“不知道你有没有接到消息,当初刺伤邹德昊的凶手,昨天去市局自了。”杨东低头点燃一支烟,笑着看向了张明玉:“邹德昊的事情,与我们无关,雇佣他的人,是长锦集团的韩亮,哦,对了,韩亮昨晚也意外身亡了。”
原本还打算继续呛杨东两句的郭盛,听闻韩亮的死讯之后,心里咯噔一声,嘴角跳动了两下,没再吱声。
“老邹是谁捅伤的,跟我们卖不卖厂子,有关系吗?”张明玉阴沉着脸,十分偏激的开口。
“当然没有,但我跟你说这件事,只是想告诉你,从最一开始,我们就没想过用武力的方式跟你谈这件事……”
“既然你不想扯这些,就别卡着我们的运输线!让我们把货运走!”张明玉毫不犹豫的将杨东打断。
“在你没有卖地的意向之前,没有任何资格跟我谈条件。”杨东掸了掸烟灰,微微摇头:“老张,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情怀的人,但是现在这个社会,情怀在现实面前,显得太脆弱了。”
“我为了厂子里的职工,连儿子都豁出去了!你觉得我会怕你威胁吗?!”张明玉丝毫不在乎杨东的威胁,异常倔强的反问道。
“好,我懂了。”杨东听见这话,在烟灰缸里按熄了烟头,从沙上起身:“老张,说真的,如果不是因为鑫厂的地对我有用,我是真的不想为难你这种理想主义者,因为这个社会上,像你这种人,真的是太少了,我想做个善良的人,但现实却告诉我们,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它的规则不是用情感去做出判断的,我给你留下一句话,鑫厂,要么你卖给我!要么,只能看着它一步步被拖垮!而且你所守护的这些员工,更是拿不到哪怕一分钱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