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么。”杨鹏停顿了一下,随后从容接过了话:“啊,我在医院外面,给天驰他们买点吃的,呵呵。”
“杨哥,事情有很多解决办法,但是你现在要是出事了,等小东醒过来,他可真就成没人管的野孩子了。”季宾攥着手机,声音平静,却很有穿透力的开口。
“……!”杨鹏闻声一愣。
“见一面,我跟你聊几句,行吗?”
“呼……”杨鹏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无奈妥协:“我在医院天台。”
“等我吧!”
“……”
医院楼顶,天台。
站在十一层的楼顶举目四望,华灯初上的城市霓虹璀璨,一墙之隔的世界仍旧声色犬马,车水马龙,远处的广场的喷泉不断喷涌,垂落之后,又在水面上泛起大片鱼鳞般的涟漪,周遭住宅区的万家灯火温暖而恬静,却没有一盏能够映进杨鹏心里。
天台最边缘的一个角落,杨鹏屁股下面垫着两块青砖,蹲坐在地上,手持一把精钢的三.棱匕,正在一块方方正正的磨刀石上,不断的打磨。
“哗啦!”
刀身的一侧刃口被打磨完成后,杨鹏拧开一瓶矿泉水,冲洗了一下磨石,继续弯下腰,目光冰冷的重复着机械性的动作。
“嗤!嗤!”
空旷的医院顶楼,除了风噪的猎猎呼啸,便只剩下了刀与磨石接触的簌簌声响。
五分钟后。
“咣当!”
季宾推开天台的门,远远看见杨鹏的动作,先是一愣,随后面色如常的走过去,站在了杨鹏身边,不一语,而杨鹏感受到季宾到来,也没有作声,只是低头磨刀。
几分钟后,杨鹏手中的匕已经打磨完毕,被灯光一晃,杀气腾腾。
季宾看着杨鹏手中那把刃口寒光凛凛的匕,坐在旁边的一块水泥板上,掏出烟给杨鹏拨出去了一支:“杨哥,我知道小东的事,让你心里挺难受,可是你不应该做出这种失去理智的事。”
“我没有失去理智,我只是在尽一个当哥哥的义务,我弟弟被人欺负了,他解决不了,那我就帮他解决,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他们最近这些事,全都是G井子那边一个叫做刘宝龙的夜总会老板引起的,只要我今天把他收拾了,以后就没人再敢欺负我弟弟了。”
“你收拾刘宝龙很容易,但是你思考过后果吗?”
“我没有思考后果的时间了,你不了解我弟弟,他是一个很能隐忍的人,可是一旦他的隐忍被逼到了极限,会出大事的,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因为我滥赌造成的,所以这种时候,我不能退缩。”
“好,就算你是对的,而且现在小东遇见难事了,你能帮他动手,甚至杀了刘宝龙,可是你杀完了刘宝龙,死了!枪毙了!那么等小东遇见下一个不能解决的事情之后,你怎么办呢?从坟里爬出来保护他吗?!”
杨鹏闻言呆愣。
“鹏哥,男人在世,目光要长远,匹夫之怒不可取。”季宾见杨鹏似是有了松动,连忙补充了一句。
“也许像我们这种社会底层,奢想未来,本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吧,你们经历过我们这种生活,是很难理解我的想法的,对于我们这种家庭来说,日子没有风浪,也许还尚且能够残喘,但是遇见事了,盛怒至极,也无非就只能血溅三步罢了!”杨鹏笑了笑,抬头望着远方的夜空,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也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但是远方的夜空只有黯淡,今夜无星。
“是啊,也许这就是命吧。”季宾看着楼下宛若长龙,构筑了城市血脉的街道:“你看着下面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有梦想,大家都想过得更好,都想出人头地,可是最底层的那群人,即使挣了命的去努力,去追求,也达不到自己理想的高度,有些人,他们无论多拼命都是没用的,这才是真实的社会,小东这次伤的虽然很重,但是他也很幸运,最起码他有了自己的公司,自己的事业,而他今天会躺在这个医院里,正是在为他所拥有的一切买单,鹏哥,小东今天躺在这里,是他的选择,你可以心疼他,但是你不能插手他的人生,否则他这一辈子,都学不会成长,你如果动了刘宝龙,是在给他添麻烦,也是在害他,你如果你因为这件事出了意外,小东会自责一辈子。”
杨鹏听完季宾的话,无力的蹲在墙角,使劲拽着自己的头。
“现在这个社会,是人情社会,也是关系社会,等小东康复,找个合适的机会,我给他介绍一个我在市局的关系,接下来的路,让他自己走吧,如果他处理不了,你再去帮他铺路,我肯定不拦着,行吗?”季宾拍了拍杨鹏的肩膀,语气似是询问,却毋庸置疑的开口。
“宾子,谢了!”
“杨哥,咱俩是朋友……”
“咣当!”
季宾这边没等把话说完,刘悦就推开天台的门,迈步跑了上来:“鹏哥,出事了!”
“刷!”
杨鹏听完刘悦的话,心头莫名一紧,他现在最怕听见的,就是这两个字。
“你先别着急,出什么事了?”季宾跟着问道。
“刚才来了四个警察,什么都没说,也没亮证件,直接就把天驰哥抓走了!”刘悦语气有些急促:“我想拦着跟他们理论,但是他们掏了枪,我也没敢继续嘚瑟。”
“说了是因为什么案子吗?”季宾再问。
“没说!”刘悦摇头:“那几个警察的腰上都挂着枪套,应该全是刑警!”
“罗汉晚上没回来,肯定是被拘了,天驰他们几个又整天长在一起,他被带走,八成是因为一件案子。”杨鹏很熟悉的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