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冷笑:“我该做的活计都做完了,她巴不得我不在宝二爷跟前晃悠呢。就算她问,我也有借口,就说来跟你们请教针线了,她还能把我怎么样?”说着,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做了一半的香囊:“瞧,我连东西都预备好了,保管让她挑不到理由。”。
看她一脸得意的样子,朱梅忍不住点点她的鼻子:“你呀,真是越来越机灵了!”
晴雯笑道:“那要多谢雪雁姐姐教的好。”说完冲雪雁展开一个讨好的灿烂微笑,当初她刚进府的时候因为言语爽利针线又不差而被贾母喜欢,后来又赏给了二爷。那个时候她是颇有些沾沾自喜的,后来才现府里这些个家生子面上捧着她,其实心里是对她有些不屑的,由着她任性张扬四处得罪人。后来还是吃了几次暗亏后,雪雁姐姐忍不住提点了她几句,她才恍然现虽然大家面上都对自己言笑晏晏,可是自己入府几年竟连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
再后来,她就开始时不时的来竹泉院找雪雁讨教,她深知宝玉身边那些人指望不上,因此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雪雁的身上。好在雪雁姐姐没有让她失望,她说的不多,但是却句句都能说到点子上。这两年下来,她跟宝玉身边的大丫鬟情分谈不上多好,但是跟府里很多的婆子和小丫鬟都有了交情,就连二太太那边也有几个交好的婆子和小丫鬟。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以前认为的那些个好姐妹一个个在背后是怎样的诋毁自己。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雪雁姐姐说的对,旁人诋毁再多,只要自身立的正又有旁人比不上的技艺,便是二太太也不会轻易动自己的。好歹自己也是老太太给的,不是吗?
看到她讨巧的样子,雪雁也忍不住笑了:“你可别这样说,我不过点了几句,到底还是你自己悟性高。”晴雯这丫头悟性不错,原著里就是吃了见识浅的亏,但凡有人指点一二都不至于走的那么惨。虽说难免有些小缺点,但是雪雁还是很喜欢她身上的直爽和伶俐劲儿,永远都那么鲜活,敢爱敢恨,不像自己,连表露心意都不敢,只敢在心里默默的思量……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功夫,那两个已经商量好这些皮毛衣裳要换的面子颜色,等雪雁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裁剪好一件了。她不由失笑道:“你们动作倒是够麻利的,这么点小活,等我好了自己做就是。你们好容易有点闲工夫,不好生歇一歇玩一玩,费这些力气干嘛?”
晴雯笑道:“我们这些做徒弟的好容易有功夫帮你做点针线,你就给我们这个机会吧。等做好了,也穿出去替我们扬扬名,显显我们的手艺。”
“就是,这会你就歇着吧,你放心吧,等你好了有的是活计等着你呢。刚才大太太给你拿衣裳的时候还说了‘你们也别觉得我偏心雪雁,实在是我这里还有个大活等着她身子好利索了帮我做呢。你们要是羡慕她,就好好的把针线练练,哪怕有她七八成的水准呢,我以后也不用非得找她了。’所以,你就趁着这会子还没好利索,安稳的休息几天吧。估摸着等出了正月有你忙的。”朱梅一边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沉重的剪刀在她的手里就跟活了一样,麻利的“咔嚓咔嚓”,几下又剪好了一件褂子面。
雪雁刚从“大活”的阴影里清醒过来,转头就看到朱梅要去裁第三件,忙上前抱住她的胳膊道:“好妹妹,给我留着这件吧。”
朱梅皱着眉头:“趁着有我们俩这做白工的,你还不赶紧让我们做完,留着明年再做不成?”
雪雁点点头:“就是想留着明年再做,你瞧,我今年连姑娘赏的和自己做的,已经有三四件小毛衣裳了,尽够穿了。这么好的皮毛衣裳,主子们也不是年年都赏的。我还不如把这件留着明年再改呢,大太太的衣裳我今年穿着有点大,还要裁剪一块。你这会都给我改了,明年我穿着小了岂不浪费?”
那俩姑娘觉得她这话说的在理,就给她留了件银鼠袄子。
两人的针线都十分利索,何况改个面子也不需要绣花什么的,两人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就把两件衣裳都给改好了。银狐斗篷换了件荔枝红的织锦缎子面,另一件羊皮褂子换了件藕荷色的素锦面子。虽说是要鲜亮点,但是丫鬟的衣裳颜色又怎么能比主子的更鲜亮?
改好之后,雪雁先穿上羊皮褂子又套上斗篷,然后试了下肥瘦长短都很合宜,便笑道:“很好,很合适,我瞧着比我做的都要强不少了。”
“那敢情我们是出师了,以后就该挂个牌子满府陕西该宣扬一番,让主子们有什么好活计也分派些给我们,省的只让姐姐自个受累。”朱梅笑着说道。
雪雁回道:“你只管去做,我是不管的。”一边说一边把衣裳都脱了下来:“外头下了雪,也没觉得屋里多冷,穿这么一会热的我出了一身的汗。”
“那是你这屋里暖和,你这么间小屋放了两个火盆不说,姑娘怕你冻着还单拨给你五十斤银丝碳,要是再不暖和可就没天理了。”朱梅笑道。
雪雁笑着说她:“你们那屋里还有火炕,你怎么不说?要不咱们换换,你来睡床,我去睡炕去?”
她骨子里到底是北方人,对这里冬天的气候还是能适应的比较好。朱梅和翠柳几个就不行了,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几个人为了冬天暖和,宁愿挤在一个屋子的大炕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