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儿,被他放在心底最深的角落已经许久。难得的是一张面孔却依旧鲜活。
只是她已经重生转世了,将前世的一切全然忘记了。这样也好,她前世死地那么不明不白,若是想起来,怕是又是一桩痛事。
只是再见的时候,是幽幽在阳世间现了鬼婴的踪迹,唤他过去帮忙。
鬼婴这种存在么,独孤渊自己是不大在意的。所谓鬼婴乱世,又能乱到什么地步?一个世道的乱象,永远不会只承载在一个个体的身上,哪怕是鬼婴,又如何呢?
但去还是要去的。幽幽是他如今唯一的牵挂,虽说是有时候小性子了一些,但终究还是得宠着的,不是么。
然后他看到了那张脸。
那张哭花了的脸,卑微地俯在尘土中,一双眼睛沉痛而带恨地看着他们,说他们抢走了她的孩子。
原来,鬼婴的生母,是她。
已为人妻,已为人母。他却依旧觉得自己的心在不住地颤抖。幽幽骂了她,他在回去之后,不顾幽幽身上还带有被女孩儿的同伴打伤的痛楚,狠狠地教训了幽幽一顿。
是他任性了。
但他看着自己掌心睡着的,她的女儿,被冠以鬼婴之名的小家伙,微微一笑,因为他知道,那女孩儿,终究会再一次见到他的。
这些年,他几乎已经忘却了,自己一个人在孤独枯寂的黑暗中度过了多少时光。
没关系,总归这辈子,他是来赎罪的。他的父亲生他而不爱他;他的母亲爱他而无力陪伴他——没关系,没关系,他会一点点让该偿还的人还回来。
独孤长顺原本曾有极为光明的仕途。却在渐渐成长起来的独孤渊的推手之下,总是会在一些关键的地方触怒了独孤常磬。渐渐地,独孤常磬愈不喜自己这个在她看来目光短视而手段阴沉的胞弟,转而重视起自己的小辈来。
这还不够,独孤长顺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多。
独孤渊要独孤长顺在孤独中死去,作为他遗弃了他们母子三人、对他们十数年不闻不问的报复。作为对他不堪成为一个丈夫和父亲的报复。
而这世间,对一个父亲而言,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呢?
是一点一点,摧毁他唯一珍爱的珍宝,摧毁他的唯一希望,他的女儿——也是独孤渊这辈子,最不能放过的一个人。
西域有一种神奇的草药,能将清纯玉女变为离了男人就没有办法活下去的欲女。当年的独孤琴曾经考虑过给他的母亲用这种药,最后却因为独孤琴残忍地要他的母亲在清醒中遭受痛苦而作罢——后来独孤渊将这种药用到了独孤琴的身上。
买通了她的贴身侍卫,每日定时定量地在她的茶中加一小撮儿无色无味的药粉。渐渐地,独孤琴便再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欲念。
彼时,她是有相爱的爱人的。
黑夜君同样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北境之战中,独孤琴用尽了手段,将这个男人收入了自己的手中。此后一直表现的如同她希望表现出来的那样——雍容华贵,美丽矜贵,是一朵不带刺的解语花,是一片男人缠绵不已的温柔乡——然而,这一切,都要建立在,独孤琴仅仅是黑夜君的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