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风跟纪都在饭厅外面候着,看见我一个人冷冰冰地就走了出来,倒也都没有多说什么。甜风默默地跟在我后头,直到走回了小院才小声对我说:“小姐是不是有些累了?”
我也确实有些有些疲累了,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可再好的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也终究是需要姿态来支撑的。不然,即便是穿着价值连城的高级定制,可行为举止却是畏缩和小家子气的,那再怎么假装,也假装不出来气质出来。而这一点,早在我做伴游的时候,那时候带我跟小璃的风哥就教过我们这一点,我也一直牢记在心。所以,穿上这身华贵异常的衣裙行头的时候,我就自然而然地端了起来。而保持姿态,向来都是最累的……
我回到小院,连逗弄皎皎的心情都没有,径直往床边一靠,也没有了抬抬手指的力气,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是疲累不堪的。
甜风看出来我的疲累,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手脚麻利地伺候着我,脱下了有些繁琐的衣装和饰,又伺候着我洗了脸和手脚,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心里却有着些许自嘲。
之前的我,只不过是贫穷的小山村里走出来的女孩罢了,为了生计所迫,除了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几乎什么都可以做。可现在,似乎一切都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样。
原本一切都是自己动手的我,现在竟然隐隐有些习惯了被人伺候了。这在以前,对我来说,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从小善到甜风,好像我越来越习惯于这种被人伺候着的生活了。更别提独孤渊对我的大开绿灯。
无论是穿衣还是读书还是吃饭,这些都是我以前无法想象的规格 ——像是贵妇人一样,穿着长长曳地的紫色绣花长裙,佩戴上珍贵而又华美的饰……这个女人不像是我,却又的的确确是我。
我闭了闭眼,在暗中沉默地散着思维。明天晚上在典狱司的宴会,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十分紧张,居然紧张到了有些提心吊胆的地步。
是因为终于要出门,去除了藏山小院和茉园之外酆都的其他地方了吗?还是说,因为我心中在隐隐地惧怕……
惧怕独孤琴会去,惧怕葛凌……他也会去。
我要怎么面对葛凌?明明是几天前还唇齿相依的爱人,转瞬间,却已经各自都要成婚,哪里会有这么讽刺的事情。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艺术来源于生活,无论我觉得事情有多么狗血、有多么不能接受,可事情已经生了,除了面对,我还能做什么?总不能就直接等死。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在三个月之内杀掉独孤琴,实际上,我跟独孤渊已经是绑在了一根线上的蚂蚱了。葛凌也不会是傻子,他如果明天去赴宴的话,一定会认出来我。
到时候,我会跟他说些什么呢?
或者只打个照面相对无言,又或者,我们都有很多话想要对对方说。葛凌可能震怒,可能疯狂,可能不屑……可无论如何,如果他会去的话,明天我都要问清楚,葛凌他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会是我给葛凌,也是给我自己,唯一的一次救赎,一次机会。